潘天寿#观点|研习书法也要有开放心态( 二 )



潘天寿#观点|研习书法也要有开放心态
文章插图
宗峰妙超墨迹(大灯国师)〈上堂语〉 纵30.6×横87.1,镰仓时代,九州国立博物馆藏

显然,笔者不愿意谈论艺术的功用及座次排名等空洞而抽象的东西,得具体一点。本文以艺术门类中的书法,来谈研究心态开放的重要性。篇幅所限,这里只谈三点。

其一,书法的定位及与姊妹艺术的关系,心态上并不能高人一等。在书法这样一个很有传统脉络而且受外来影响最小的艺术形式,在有些人的眼里被大大神话了,甚至被认为是中国文化“核心中的核心”。而这些问题也比较复杂,涉及到文字的演变、书法脱离实用性成为艺术追求、书法文化与中国哲学及其姊妹艺术的关系等等。但是,把书法文字点画的抽象比附哲学思维的抽象并不妥当,可参阅何崝的《由熊秉明的书学理论谈到书法艺术在中国文化中的定位》一文。①要知道,书法成为一门艺术门类是在魏晋时期,因为有理论、有作品,也有代表性书法家,达到了其之所以成为一门艺术的基本要件。而此前的书作遗迹,如甲骨、金文、石鼓和汉碑,如今当然可以视之为书法艺术作品,但在当时真的还是写得比较好看的实用性书写文字,大部分作者是无名工匠,不能以今天之惯性审美眼光去高人一等地看待。而此后的书写,也并非用毛笔在宣纸上书写,书写者有一定艺术追求而且有书法家的地位及身份,就是当然的书法作品了。道理也很简单,任何人都可以唱卡拉OK,但几乎没有仅仅唱过几次的人就把自己当歌唱家了,而且把自己随便唱的几首歌刻录成光盘当音乐专辑和艺术品对待。除非,以音乐史考察,真的是有水平、有创新或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及价值。如果过分强调书法的特殊性与重要性,就会割裂“书画同源”、“诗书画印”等有分有合的姊妹艺术的关系,并不利于书法自身的发展。

其二,时下的“展厅效应”,不再是书法传统的视觉及意境追求。以大尺幅、颜色拼贴等适应展厅的书法创作视觉效果追求,如今被称之为书法“展厅效应”。在我看来,吸收了西方的抽象绘画、平面构成、版式设计等元素。这类创作虽然屡遭批评,甚至在征稿条文中会明文禁止,但最终入选的还是那些拼纸拼色、章法及视觉效果好的作品,重笔法、结体及内容的传统类书写依然黯然。如果拿法帖抹掉底色和印章挂墙展出,视觉效果也肯定散乱。现在,我终于明白不少手卷为何不敢挂墙展示而一定要放玻璃柜?因为,是在努力还原古人近距离展卷而观,古代可没有层高10米展线数百米的大展厅。展览的问题虽多,但实际上是一种近代以来新的书法创作与展示状态,是在宽敞明亮的展厅追求理想视觉的一种自然状态,而书家按照展厅布局而创作已很普遍。也就是说,作品观看与展览环境的变迁,开拓了书写的传统形式,书法的形式是开放的和发展的,而不是一成不变的。

其三,研习书法的方法及角度,从外围研究、内部研究皆能成立。这里所谓的“外围研究”,是探索历史、社会、文化、政治、经济、传播、消费、技术条件以及个人因素等外因,是一种语境式研究。而“内部研究”,旨在探索文本图像的视觉特征,具有形式主义实质。再加上大家熟悉的哲学、美学、心理学等角度,会极大改观传统书论的简单视角。这些研究方法和角度未必地道,多半源自西方的跨学科研究,已超越古代书法的功能、形式及技术标准,但是其现实作用及所取得的成果不可否认。任何玄妙形式的书法实践含江湖书法,都可以用形式风格及心理学等方法分析,而这些方法至少部分是可行和奏效的。白谦慎的名著《傅山的世界》并非就书法谈书法,而是以评传方式从个人交游、历史境遇等方面分析从帖学到碑学的演变,还原了一个立体的傅山。另外,书法家的知识结构也为后来的书法实践打下了烙印。评价邱振中、陈振濂两位教授的书风,有人会提到前者念过桥梁专业因此其字重心稳定有结构之美,而后者曾经学过工艺美术因此有装饰和华丽感。业界常谈的文人、画家、展览体和老干部等书法类型,水平姑且不论至少说明书法体系是开放的,融进了某些职业德性及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