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在香港当作家,怎么靠一支笔活下来(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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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那对您影响比较大的西方小说有哪些?
A:在大学念硕士时 , 我选了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作为研究题目 。 也许这种下了我后来写长篇的种子 。 之后遇上了卡尔维诺和博尔赫斯 。 前者的创造力和智思 , 后者的奇诡想像和玄幻色彩 , 都持续影响着我的写作方向 。 有一段时间我集中读歌德 , 也读了但丁的《神曲》 , 都是比较古典的作品 。 薄卡丘、拉伯雷和塞万提斯则属于另一路数 , 是有关于笑与文学的解放性的 。 现代作家我还特别喜欢葡萄牙的佩索亚和萨拉马戈 。 另外日本文学对我的影响也很深 , 最主要是夏目漱石和大江健三郎 。
“短篇是创造一个画面 , 长篇是创造一个世界”
?Q:您会有创作中思路中断的经验吗?
A:你是说创作瓶颈的意思吧 。 一般来说是很少的 。 长篇小说启动之后 , 只要过了开头两三万字 , 顺利进入轨道 , 动力就会源源不绝 , 一直开动到结尾 。 唯一的一次创作中断 , 是写自然史三部曲的第三部续篇的时候(也即是《学习年代》的续篇) 。 在三、四年间多次启动 , 每次写到七、八万字就写不下去 , 结果唯有放弃 。 那个多部曲最终没有完成 , 半途而废了 。
?Q:您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创作风格的?
A:风格的形成 , 很大程度是不自觉的 。 在开头的时候 , 我自认为是一个可以随时改变风格的作者 。 我可以随时写出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 甚至到了最近 , 我还在尝试改变自己的风格 , 写过私小说式的东西 , 又写过科幻类型 。 不过 , 无论怎样变 , 也许当中还是有只属于我自己的语言特征、想像模式和世界观吧 。 所谓风格 , 是一个复合的东西 。 有个人的性情和经验 , 也有受之于外来的影响 , 无论是社会还是文化上的 。 要我标举出最明显的一个因素 , 也许就是历年的阅读经验吧 。 当中不只包含文学 , 还有哲学方面 。
?Q:初次阅读之前 , 以为会是粤语的表达方式 , 但阅读时才发现您用的是非常书面的汉语表达方式(也不是绝对没有粤语 , 只是比例相当少) 。 这样写是为了照顾更大面积的读者 , 还是说有自己更自觉的诉求存在?
A:粤语运用的份量和方式 , 是因应作品而异的 。 在文学作品中运用粤语 , 绝对是正当的 , 有意义的 , 但我不会主张为粤语而粤语 , 会视乎情况而定 。 在《命子》这本书中 , 粤语并没有强烈的必要性 , 所以只是略用 。 但在另一些作品中 , 也有大量应用的时候 。 我认为文学语言应该是灵活的、开放的、多种多样的 。 任何把语言定于一尊 , 要求纯净正统的看法 , 都会扼杀文学语言的生命力 。 在香港 , 我们的语言受到书面中文、口头粤语和英语三方面的滋养 。 这些都是我们的文化资源 , 没有理由排斥任何一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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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启章的小说 , 是对香港的书写
?Q:开始创作时 , 您的小说体量并不大 。 为什么后来发展到动辄以十几万字起跳的情况?
A:开始写作的头几年 , 我试图用比较灵活的短小形式去创新 , 也是适应日常生活的一种方法 。 在香港从事文学创作不能维生 , 只能在各种兼职工作之间的空隙里写 。 过了千禧年之后 , 生活渐趋稳定 , 有了较多的余裕写长一点的书 。 另外 , 在实验过许多短小形式的写法之后 , 发现延展度和深入度也受到篇幅的限制 , 无法充分处理外在的时代性和内在的精神性 。 此时便感到必须写长篇 。 也许是我的个性、思维和想像方式适合长篇 , 一开始写便没法停下来 , 往后基本上都是写长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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