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读流行小说,就是庸俗吗?( 五 )


至于为什么某些推理小说的女角具备尤物特质,甚至明显到让很多人觉得这有代表性,我会认为这揭示某时代的都市文化的真实性。
今天即使女权声势日涨,实质仍是父权为重,早期的推理作品更是诞生于性别更不平等的时代。
现实改变不可能一蹴而就,会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我预计我们会看到愈来愈多女性为主人翁的推理作品。
“推理小说的’套路’只是一些比较复杂的元件如何组合、分解正显出创意所在”
硬核读书会:你有的创作关怀社会议题,但是你也谈到,《气球人》这本书是架空的,放在任何一个国度都可以,为什么会进行这样的设定?你构思一个故事的时候,最看重的是什么?
陈浩基:虽然拙作之中不少具备社会派推理小说特质,我对本格推理的爱好和投入还是相当强烈的。
本格推理和社会派一直有一个根源上的相异,前者强调的是逻辑趣味,后者强调反映社会议题,两者固然可以融合,但却因为“写实性”而令两者强调的特色此消彼长。
举例说,本格推理中犯人可以用上很诡异的机关杀人,像使用滑轮或绳索制造陷阱或不在场证明,可是即使现实上可行,我们也几乎没见过实例,又或者有人如此做过,我们却认为那是“个别事件”,“正常的犯人”才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这就是“写实性”在我们的认知上构成的壁垒,本格推理追求的逻辑极致,放在现实上却被大众认为是“幻想”,这种特性上的矛盾是很难解决的。
短篇&读流行小说,就是庸俗吗?
文章插图

图源《利刃出鞘》。
因此架空背景往往对追求本格推理趣味的作者而言是一条出路,既然读者会针对现实性而衡量作品,那就干脆连舞台也放在一个不现实的环境里。
“架空”故事可以“放在任何一个国度”,同时也代表了“不放在任何一个国度”,读者失去以社会制度、文化背景去判断剧情的条件,便能回归最基本的逻辑去阅读剧情,这正是本格推理作家追求的作品欣赏角度。硬核读书会:人们可能会重视一部作品的思想性,轻视娱乐性。但其实要把一部作品写得很有意思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能否以《气球人》为例谈一谈,对你来说这样的挑战在什么地方,怎么才能让作品不陷入套路?陈浩基:其实我认为这一百年来推理小说都是依照相同的套路而行的,我们再创新,也只是应用上世纪甚至上上世纪的祖师们留下的手段,正如我们今天仍常常说,爱伦·坡的五篇短篇已经包含了所有推理小说的套路。
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们无法创新,正如绝大部分中文文章都是由大约四千个常用汉字所构成,推理小说的“套路”只是一些比较复杂的元件,如何组合、分解正显出创意所在。
要防止故事陷入套路,并非回避使用这些元件,而是有没有好好思考过这些元件本质为何、特性为何、趣味为何。
我可以举一个实际例子:
很多推理作者会挑战“密室杀人”,于是思考凶手如何杀人后离开房间再将门反锁,或是如何在室外使用机关杀人等,但优秀的推理作家不一定从这角度去思考,反而会先考虑“读者会认为这种密室有趣吗”“这个密室杀人对我的故事有帮助吗”“犯人有必要制造密室吗”等,当考虑的重点具备浮动性,作者就有更多手段不重复套路,而对元件有充分理解——例如很清楚密室杀人的各个基本解决方法——那在设计故事时便得心应手,能够“将套路写得不像套路”,衍生出新的元件和娱乐性了。
短篇&读流行小说,就是庸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