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万娜|长大之后,我的天才女友就学会了说谎?( 六 )


由此 , 我们会发现 , 所谓界限的打破 , 远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 如海洋 , 在波涛汹涌之下 , 是与大陆的不可分割;如瀑布 , 惊天动地之上 , 是平静的水面 。 由此 , 我们也再次确信 , 能够被暴力、被死亡打破的界限都是可控的、可忍受的 , 唯有绵延不绝的日常暴力、生活暴力 , 才是我们无可抗拒的、无可逃避的 。 如此一来 , 唯有活着 , 或者死去 , 站在所有人的对面 , 而阶层、友谊、爱情、物质、暴力、自我等等 , 都可以被打破 , 变成碎片 。
对很多读者而言 , 看完《成年人的谎言生活》 , 就像重新经历了一遍青春;而看完“那不勒斯四部曲” , 就像过完了一生 。 掩卷之余 , 有一个令人难忘的细节始终挥之难去 , 是在《我的天才女友》里 。 那不勒斯下城区的四个年轻人躺在沙滩上看星空 , 一个人枕着另一个人的肚子 。 那个时刻 , 人与人友好亲密 , 造物主宏伟瑰丽 , 岁月静好 。 唯有“天才女友”莉拉感到胆寒:“夜晚的天空让她害怕 , 她看不到任何上帝的杰作 , 只能看到一块块玻璃碎片在一潭沥青里闪烁 。 ”或许 , 迷恋碎片 , 甚至直接把自己的书信、随笔集命名为《碎片》的费兰特 , 就是想赋予莉拉女巫的特点 , 让她在青春时代看到充满谎言的成年 , 看到充满变数、不可捉摸的未来 。
最终 , 莉拉觉得自己应该消失——当我们满心以为 , 界限消失的重心在“界限”的时候 , 莉拉或者费兰特觉得 , “消失”才是重心 , 是一种无可挣脱的结局 。 年轻的乔万娜还可以昂扬地觉得自己“独一无二” , 人到老年的莉拉却只想消失 , 彻底到就像自己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 如果不是莱农拿起笔 , 倔强地要写下她 , 一个人和一群人的悲喜蓬勃和爱恨峥嵘就都是虚无 , 都是空了 。 写作 , 或者所有被记录下来的人与事 , 原来是生命存在的唯一证明和最大意义 。 作家埃莱娜·费兰特用过人的才华、阔大的想象、缜密的逻辑、精准如针又锋利如刀的语言能力 , 如此实现自己对写作的尊崇 , 实现自己写作的野心 , 的确堪当世界各国读者的追捧 。 “我已经习惯于讨得所有人的喜欢 , 别人对我的喜欢 , 对我来说是一层亮闪闪的盔甲 。 ”她借莱农之口如是说 。 而莱农只是朋友们对她的昵称 , 她的名字也叫埃莱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