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对话名家|沈荣均:诗意栖居以及器物与人的美好关系( 三 )


信仰的轮回
采访人员:《天青色等烟雨》上架的栏目是“收藏、陶瓷、鉴赏” , 似乎暗示器物的可亲可近 , 您笔下如何去构建与读者的“物我”交流?
沈荣均:您说的“物我”交流 , 我是认可的 。 这本书的存在 , 就是关于中国古陶瓷时代美学经验的传递 。 笔下的时代美学 , 可能与别的文化学者不太一样 , 他们更强调比较学意义的“说出” , 而我更在乎作家个体“这一刻”的语境 , 也就是“物我”交流 。 读者看到的文字 , 可能更多像小说一样的状态描摹 , 像散文一样的婉转叙述 , 像论文一样的学术升华 , 像诗歌一样的情感张扬 , 这也是我的关于器物的艺术随笔区别于其他随笔读物的地方 。
采访人员:《天青色等烟雨》的写作 , 据说是您为即将问世的长篇小说《双鱼座青花》所做的文化准备 。 在您看来 , 散文和小说的创作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
沈荣均:《双鱼座青花》是我刚刚完成、正在走出版程序的一个长篇 , 主要元素就是古陶瓷 。 所谓的文化准备 , 其实就是一种审美表达的确认与迁移 。 当然不只文化 , 还有情感纠葛 , 官商人生 , 市井百态 。 小说表面上讲的是一件国宝器物在人世的遭遇 , 背后揭示的还是人的信仰追随和命运轮回 。
从散文随笔到小说 , 除了叙述和结构 , 最大的区别还是作者的角色意识 。 散文随笔里的“我” , 是明确的叙述者 , 小说里的“我” , 不只是叙事者 , 更是角色 , 哪怕是第三人称 , 也是无处不在的 。 很难把一部小说的“我”与其他人设分得那么清楚 , 只是小说的“我” , 肯定不只是一个人 , 是多者的综合体 , 他存于器与物的关系 , 于时空的轮回 , 是一种能感觉到 , 却又暧昧不清的存在 。 小说里有许多关于人与器皿的精彩故事 , 比如淘宝捡漏、拍卖做局、玩物丧志等 , 大多数都有生活原型 , 只是不太好用随笔来表现 , 就放到小说里了 。
此外 , 小说其实还回答了一个问题 , 当我们对人与人的关系失望后 , 人与器皿的关系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转移我们的情感?回答是否定的 , 转了一圈 , 最终又回到精神信仰的自我救赎上来 。
兴趣的烙印
采访人员:在您的随笔和小说中 , 您提出了当下作家创作的困扰——“要文艺还是要生活” 。 您认为 , 文艺和生活的关系到底应该怎样调和?
沈荣均:与生活相比 , 诗歌、散文乃至小说 , 都是灰色的 。 宋元时 , 士大夫们竞相用笔记体来还原日常细节 。 有了栖居的丰富、生动和宽广 , 才有了生机勃勃的宋元笔记和话本 。 有了纯信仰的诗意 , 才有了幸福的宋词和元曲 。 士大夫们的诗意栖居 , 应该成为今人的生活理想 。 生活不只吃喝拉撒 , 柴米油盐 , 也有琴棋书画 , 花鸟虫鱼 。 熟视无睹也好 , 感官刺激也好 , 都是物 , 身外之物 , 他们的存在只是生活的前提 , 并非意义 。 不能超越这个前提 , 去谈日常 , 谈诗意 , 谈信仰 。
“要文艺 , 也要生活” , 意思是提醒自己守住写作者和读书人的底线 , 守住最后那点幸福感 。 生活是文艺的调料 , 文艺是生活的升华 。 调和不是妥协、和稀泥 , 而是一手热爱日常生活 , 一手按自己的想法写作 。 那些热爱生活 , 按照自己想法生活的写作者 , 都是幸福的 。
采访人员:地域对作家的成长似乎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 。 四川自古就有“天府之国”的美誉 。 您的家乡眉山又是“三苏”故里 。 地域性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因素给您的创作中产生过影响?
沈荣均:我的家乡在四川眉山 , 是中国散文之乡 。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 乡贤给我的营养 , 更多的是人生启迪 , 也包括日常写作态度 。 早期写作更多是家乡亲人风物 。 曾经一度参与讨论过新散文、原生态散文、在场散文的文本论争 。 近来的随笔和小说写作偏向传统文化的回归 。 写作的常态化 , 往往需要找契合点 , 与生活有关 , 似乎还有兴趣的烙印 , 刚好我喜欢中国传统士大夫 , 喜欢古陶瓷美术 。 要说影响 , 苏东坡当然是根基 。 当代作家马未都、周伦佑、祝勇或多或少给了我影响 。 于人与器物的情感而言 , 我更推崇曹雪芹、文震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