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诺贝尔文学奖发给了古尔纳,但全世界都在问他是谁( 三 )


当移民写作逐渐成为世界文学的主流
瑞典学院写给古尔纳的颁奖词是这样的:“因为他毫不妥协并充满同理心地深入探索着殖民主义的影响 , 关切着那些夹杂在文化和地缘裂隙间难民的命运 。 ”
不妨回顾一下近几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 2019年是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 , 他第一部作品的主角是一名生活在英格兰的日本寡妇 。 2020年是奥地利作家彼得·汉德克 , 他与他笔下的角色都有过四处游荡却迟迟找不到精神归宿的经历 。 或主动或被动 , 或真实或虚构的迁徙 , 这样的移民或者难民写作似乎已经成为当今世界文学的主流 。
自然 , 这种现象的发生与历史存在紧密的关系 。 从十六世纪初期开始一直持续到二十世纪中期的近代殖民主义时代 , 两次世界大战和现代局部战乱带来的难民迁徙 , 经济全球化带来的移民热潮 , 地理与文化的壁垒持续瓦解 , 一个人讲述多种语言、拥有多种身份和地域经验不再罕见 。
相应的 , 包括语言、身份和地域在内的一种“异域写作”越来越普遍 , 拥有这种经验的作家也越来越多 , 比如包括石黑一雄在内的“英译三杰” , 其中另外两位是均出生在印度的维·苏·奈保尔和萨尔曼·鲁西迪 , 两人的作品对世界文学都有重要的影响 , 奈保尔还曾获得2001年的诺贝尔文学奖 。
欧陆之外 , 更年轻一代的作家也加入到这类写作中 。 1967年出生在英国伦敦一个印度移民家庭 , 后随父母迁居美国的作家裘帕·拉希莉或许可以当作移民写作的典范 。 她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解说疾病的人》讲述难民和两代移民的生活境况 , 凭借这部短篇集她成为普利策文学奖迄今最年轻的得主 。
她之后的作品更多地把重心放在第二代移民身上 , 他们生长在异国 , 比起父辈 , 故土在记忆里只是家庭生活中残留的旧习和远渡重洋的一次次探访 , 他们需要处理的 , 是内心不够坚实的故土情结以及和一个与之全然不同的外部世界之间的关系 。
与裘帕·拉希莉类似 , 1974年出生在温哥华 , 父母七十年代移民加拿大的马来西亚华裔作家邓敏灵在她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简单的菜谱》里也将目光对准移民家庭 , 讲述移民所面对的各种适应问题 , 以及两代人的冲突和不同文化带来的冲击 。 这部小说得到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艾丽丝·门罗的赞誉 。
越南裔美国作家阮清越在近年的关注度也颇高 , 他1971年出生于越南 , 四岁随父母逃难至美国 , 在难民营度过了一段时期 。 他的第一部作品《同情者》借一位潜伏在南越的北越间谍的视角 , 对越南的同胞、北越的同志、南越的士兵、美国白人社会中弱势的越南难民和其他少数族群进行了观察 , 所谓“同情者”正是小说主角在观察过程中流露出的同情 , 借他者的身份和眼光完成对自我作为难民、异类、外来者的剖析 。 凭借这部作品 , 阮清越拿到2016年普利策文学奖 , 被公认为未来最具潜力的作家之一 。
归根结底 , 关于殖民、移民与难民的异域写作 , 是作家出于自我认知的需要 , 尝试理清一个人、一块土地在历史当中如何被改变、被遗忘 , 又通过怎样的方式被记起和谈论 。 它之所以成为或正在成为文学写作的主流 , 可以当作对某种时代潮流的顺从 , 也可以视为带有反抗性质的回应——借写作夺回更复杂却更真实的一个自我、一个空间 。
【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诺贝尔文学奖发给了古尔纳,但全世界都在问他是谁】相信未来 , 会有更多像古尔纳、达维德·迪奥普、阮清越这样的作家出现 。 也许 , 就在下一个诺贝尔文学奖揭晓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