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用|写别人的故事也爱用「我」,是创新还是自作多情

爱用|写别人的故事也爱用「我」,是创新还是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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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Ono Kosuki

本文为新闻专业期刊《新闻与写作》专栏文章 , 2022年第1期
文 | 叶伟民
不管承不承认 , 写作者多少有些自恋 , 尤其是新手 。 我当特稿编辑那些年 , 时时面对的 , 就是汹涌澎湃的热情 。 这不是坏事 , 但表达欲一旦破笼 , 便过犹不及 。 最常见的例子 , 就是掌握不好“我”与故事的距离 , 即使是与已无关的纪实作品 , 作者也硬给自己加戏 。
来个情景模拟 。 小明交稿了 , 神情颇为得意 , 觉得这次写法很不俗 。 我打开邮件 , 看到这么几段——
我的手机计步器已显示2万 。 全世界都在找苏神 , 包括采访人员的脚和观众的眼 。 我和三位同行分头堵截 , 才在一处无任何标识的休息室找到他 。 苏神用套头衫裹个严实 , 只露出墨镜和大耳机 。
那双定制红色跑鞋出卖了他 。 我按捺住上前采访的心 , 我知道马上上演的巅峰对决对中国体育意味着什么 。 我只是远远拍了一张照片 。 苏神发现了我 , 点点头 , 竖起大拇指 。
我目送苏神走向赛场 , 他拐弯后就不见了 , 随即传来巨大的欢呼声 。 我知道 , 他的表演时间到了……(后面全为第三人称)
我把小明叫过来:“这个故事和你有关系吗?”
小明:“没有 , 就是去做选题 。 ”
我:“你们是朋友?”
【爱用|写别人的故事也爱用「我」,是创新还是自作多情】小明:“不算 , 只是赛后简单采访了几句 。 ”
我:“那你把自己写进去干嘛?”
小明:“个性点啊 , 不想太老套 。 ”
我将此类写法称之为“作者非亲非故型乱入” 。 它在新手中非常流行 , 似乎成了“创新”的法宝 , 但结果不尽如人意 。 原因不在形式新旧或文笔高低 , 而在视角混乱 。 很多写作者只从人称层面理解视角 , 觉得选个“你我他”就行了 , 却忽略了视角的本质和作用 。
爱用|写别人的故事也爱用「我」,是创新还是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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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视角 , 世界大不同 , 故事也是
谁在说?对谁说? 上述案例中我不接受小明的“创新” , 不是因为保守或代沟 , 而是他没有换位思考:乱用视角 , 会给读者造成怎样的阅读障碍——想想你打算安静听首歌却遇到嘴碎的电台主持人那种扫兴和烦躁 。
视角的选择因时因事 。 有时候 , 一个题材的适用视角是单选题 , 有时候又是多选题 。 理清这些纷繁的表象前 , 我们先来了解一些基础认知:如何理解视角?又有哪些常见的视角?
世界上不存在零视角故事 , 除非你能穷尽所有信息 。 但即便能 , 那也只是档案而非故事 。 我们一旦“讲”故事 , 视角就诞生了 。 “我看着太阳升起”“你看着太阳升起”“他看着太阳升起”虽是同一个场景 , 但讲故事的人 , 听故事的人 , 讲述的距离都是不同的 。 我们不妨将抽象的视角概念转换为几个问题:谁在说?对谁说?以什么形式说?以多远的距离说?视角要解决的 , 是作者、人物和读者之间的距离和关系 。
来看几个作品选段——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 , 我有九十岁了 。 雨雪看老了我 , 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 。 如今夏季的雨越来越稀疏 , 冬季的雪也逐年稀薄了 。 它们就像我身下的已被磨得脱了毛的狍皮褥子 , 那些浓密的绒毛都随风而逝了 , 留下的是岁月的累累瘢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