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书中特别分析了故事或史诗的“叠加单元” , 比如:“无论叠加单元如何运行 , 其内部‘加减运算’的最终结果必须为‘零’ 。 在该单元结束时 , 一切必须回到该单元的初始状态 。 ”这是不是故事的理想形态?实际上 , 从阅读的感受来说 , 只要结局是大团圆 , 一般读者对于叠加单元没有归零并不是很在意 , 就像悬置一些变量一样 , 是这样吗?
施爱东:所谓理想故事 , 指的是完全符合故事法则的故事 。 但是由于不同的故事类型有不同的结构模式、不同的理想形态 , 而“叠加单元”只是众多结构模式中的一种 , 所以只能说它是许多理想故事形态中的一种 。
所谓“叠加单元” , 是叠加在成熟故事之上的 , 附加的故事单元 。 比如 , 我想在现有的武松故事中加入一个新故事 , 这个新故事不能改变原有的武松故事的大趋势 , 那怎么办?只能用“叠加单元”的方式来插入 。 如果新的故事单元中增加了一个新的敌人 , 那么 , 在这个单元结束前 , 就得把这个敌人消灭掉 , 否则把他留在故事中不处理掉 , 后面的故事就没法往下讲 。 所以说 , 做了加法运算一定要再做减法运算 。 同样 , 如果你在新的故事单元中让武松受了伤 , 那就一定要在这个单元中让他康复 , 否则武松拖着一副病躯怎么上梁山?他没法回到原有的故事框架中继续战斗 。 所以说 , 做了减法运算一定要再做加法运算 。 叠加单元一定要回到原点 , 运算结果必须为零 。
您在书中特别提到金庸小说受到民间故事法则的影响 , 不过有不少人认为 , 从纯文学审美的角度看 , 金庸小说的成就不算高 , 但是他的作品同样受到知识精英的喜爱 , 在您看来 , 他对传统故事法则的突破和超越在哪里?
施爱东:前面我们说过 , 任何分类都是人类认识世界的一种手段 。 同是作家小说 , 也有很多分类法 , 分类的标准不同 , 得出的结论也完全不同 , 同样 , 审美标准不同 , 得出的结论也会很不一样 。 所以 , 当我们说到纯文学审美的时候 , 首先得讨论纯文学审美的标准是什么 。
假设我们认为“思想性”是文学审美的标准 , 那么 , 什么是思想性?时间往前推一百年 , “三从四德”肯定是思想性的标准之一 , 但是今天我们看一部宣扬“三从四德”的文学作品 , 你还会认为它具有思想性 , 是一部好的文学作品吗?
假设我们认为“艺术性”是文学审美的标准 , 那么 , 什么是艺术性?不同的文学流派 , 恐怕会给出完全不同的衡量标准 , 按照一般《文学理论》教科书的标准 , 大致可以认为艺术性表现在形象的典型性、情节的曲折性、结构的严整性、语言的生动性、表现形式的民族性 , 等等 。 如果从这样的角度来看 , 说实话 , 金庸小说哪样都不差 , 怎么就是“成就不算高”呢?
正如你所说 , 金庸小说受到许多知识精英的喜爱 , 但是它恰恰受到多数文学批评家的排斥 。 相反 , 那些受到文学批评家热捧的文学作品 , 多数都走不出窄小的文学圈 。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文学批评家与社会大众如此脱节的现象?原因就在于彼此的评价标准不一样 。 你用纯现实主义或启蒙文学的标准来看金庸武侠小说 , 只能从中看出无聊的热闹 , 但是 , 如果你用了故事法则的标准来看金庸武侠小说 , 感觉就会完全不一样 。
通俗小说简单的思想负载 , 以及它在情节设置和语言运用方面的程式化倾向 , 使它具有了广泛的接受群体和快捷的消费速度 。 金庸小说的成功并不在于深刻的思想性 , 反而与其尊重民间文化的故事法则有关 。 比如 , 金庸小说中具有戏谑功能的周伯通、桃谷六仙等福将形象 , 作为巧媳妇的黄蓉与作为傻女婿的郭靖形象 , 具有浓郁史诗英雄特质的萧峰形象 , 以及“英雄杀嫂”情节的现代转换 , 等等 , 全都是民间故事的巧妙化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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