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何子英、季宇:季宇:最具生命力的作品还是关注现实的作品( 二 )


?何:
我在您的一篇创作谈中了解到 , 您出身于军人之家 , 您的父母亲都是新四军通信兵老战士 。 您的小说《最后的电波》 , 就是向父母亲致敬之作 。 那么 , 这样的家庭环境对您的世界观和文学观的形成有怎样的影响?
?季:
我父母对我影响很大 , 主要是言传身教 , 他们在家里很少讲大道理 , 但在一些小事上教我做人的道理 。 比如 , 做人要诚实 , 不能撒谎;与人交往不要占强 , 要甘于吃亏;做人要谦让 , 但必须有原则;成事在天 , 谋事在人 , 你不努力 , 就会后悔 。 如此种种 , 不一而足 。 虽都是一些再平常不过的简单道理 , 却让我受益匪浅 , 对我的成长至关重要 。
我父母性格相差很大 , 我父亲像水 , 为人低调 , 凡事都忍 , 且十分包容;我母亲性格像火 , 遇事就炸 , 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 我有一个舅舅因历史上的问题 , 使我母亲无法原谅 , 便与他们断绝关系 , 终身不再来往 。 有一年我回老家 , 有亲戚带我去看这个舅舅(我事前压根儿不知道有这个舅舅) , 事后被我母亲知道了 , 便对我大发雷霆 。 我从未见我母亲发这么大的火 , 吓得我半天不敢吱声 。 我父亲“文革”中遭受到冲击 , 关牛棚时 , 造反派害怕我们传递信息 , 连我送去的热水都要从水瓶里倒出来检查一遍 。 我那时刚上中学 , 年轻气盛 , 对于那些造反派 , 恨之入骨 , 曾找了一帮同学想对他们还以颜色 。 我父亲知道了 , 连忙制止 , 他说他们也是一些可怜之人 , 我们犯不着和他们一般见识 。 我父亲战争年代损坏了身体 , 在我记忆里 , 他一直是病歪歪的 , 经常住院或疗养 。 他身体虽然很差 , 但内心却无比坚强 , 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沉着镇定 , 毫不慌张 。 他常对我说 , 没有过不去的坎 , 再大的事也有过去的时候 。 他为人处事极能忍让 , 但对原则问题从不让步 。 有人外调让他揭发过去的老战友 , 他坚决不从 , 无论怎么威逼利诱 。 我从父母身上学到了很多:一方面是母亲的爱憎分明 , 嫉恶如仇 , 一方面是父亲的忍耐和宽容 。
我父母去世后 , 我一直想写一篇东西来怀念他们 。 《最后的电波》这篇小说就是这样写出来的 。 在小说的题记上我特地写上了一句:“谨以此文献给我的父亲母亲 , 献给所有的新四军通信兵老战士 。 ”写这篇小说时 , 我是带着感情写的 。 过去我也常说写作要带着感情 , 但从未真正感受到 , 或者说是强烈地感受到 , 但写这篇小说时我切实感受到了 。 写作过程中我身上常常热血涌动 , 内心难以平静 。 我很感谢徐坤主编 , 小说发到她信箱不到三个小时 , 她就给我连发三条微信 , 鼓励有加 。 其中一条写道:“大作看完了 。 非常好!非常棒!有几处我感动得几乎落泪 , 在我军的军事文学史上 , 还没有出现过李安本这样的典型人物 。 您把一个中间人物写活了 。 ”小说发表后 , 她还写了热情洋溢的微信 , 把小说推荐给《中华文学选刊》的徐晨亮主编 。 后来 , 小说被《中华文学选刊》《长江文艺·好小说》《小说月报》等各种选本纷纷选载 , 并获得了“人民文学中篇小说奖” , 国家话剧院和安庆黄梅戏剧团也将小说搬上舞台 。 特别让我高兴的是 , 我爱人 , 还有妹妹、弟弟看了这篇小说也给予好评 , 他们对我的小说说好的时候并不多 。
?何:
哈哈 , 您的家人对您要求未免太高了 。 中国作家有很重的家国情怀 , 对历史变迁、家族传承绵延很感兴趣 , 凡是有分量的大部头长篇 , 大多是家族或历史题材的作品 , 如老舍的《四世同堂》、陈忠实的《白鹿原》、阿来的《尘埃落定》等都与作家生活的故土和历史、文化紧密相关 。 安徽是历史文化和政治、军事、经济资源丰厚之地 , 历史上名人、大家辈出 , 可以说徽派文化独树一帜 , 那么您作为土生土长的安徽人 , 对安徽的历史文化是不是特别感兴趣?我知道您写过历史小说《淮军四十年》《新安家族》《徽商》等 , 创作这些作品的过程中您有哪些独特的体验和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