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何子英、季宇:季宇:最具生命力的作品还是关注现实的作品( 五 )


?何:
您的历史题材背景的小说都比较富有传奇性 , 有很强的可读性 , 这个特点是怎样形成的?您是否受到中国传统武侠小说的影响?
?季:
是的 , 我小时最早接触到的小说 , 就是《七侠五义》《说岳全传》《说唐》等 , 此后又看了四大名著 。 这些对我的影响很大 。 开始创作后 , 我又接触了一大批中国现当代小说和外国小说 , 包括苏联、欧美、拉美等国的作家作品 。
上世纪九十年代 , 我曾在《清明》《安徽文学》当过主编 , 有段时间 , 刊物办得十分艰难 , 与读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 文学遇到了很大的挑战 。 我们当时就提出“可读性”“好看的小说”等概念 , 从而赢得了读者 , 渡过了难关 。 写小说离不开讲故事 , 正如一位评论家说的 , 讲好故事首先要恢复对故事的尊重 , 这是中国的叙事传统 。 讲故事是一种基本的技巧 , 更是人物的塑造和思想的呈现 。
应该说 , 故事本身不存在高低贵贱之分 , 问题在于你怎么讲 。 一个故事你可以讲得很通俗 , 也可以讲得很高级 , 很深刻 。 举一个例子 , 《百年孤独》中关于霍塞·阿卡迪奥之死的描写:只听一声枪响 , 一股鲜血从门下流出来 , 流出家门 , 淌到街上 , 沿着高低不平的人行道一直向前流 , 流下台阶 , 又漫上石栏 , 再沿着土耳其大街往前流 , 然后还左右拐弯 , 流到了他母亲的家中 , 为了不弄脏地毯 , 血沿着墙角流 , 穿过客厅、穿过房间 , 划了一个大弧线 , 又穿过海棠花长廊 , 穿过谷仓 , 最后流到厨房 , 流到他母亲乌苏拉的脚下 。 他母亲正在厨房打鸡蛋 , 一看到便叫起来 , 后来又沿着血迹走回去 , 发现儿子死了——这种讲法就很高级不同一般 。
有人说 , 现代派作品不讲故事 , 其实不然 。 很多现代派作家都讲故事 , 只是他们的故事呈现形式是向内走 , 不是向外走 , 他们注重人物的内心 。 像意识流 , 完全是深入人的内心 。 所以从表面看 , 他们的作品好像不讲故事 , 其实不是 。 我认为 , 讲故事不是讲情节 , 更不能靠情节与情节之间的简单叠加 , 而要注重人物的内心变化与成长 , 注重人物精神世界的勾勒和完成 。 为什么有的小说讲得天花乱坠 , 却不能打动你 , 而有的小说虽然平淡无奇 , 却能够紧紧抓住你 , 区别就在于故事性的强弱不是根本 , 而人物的塑造和精神世界的构建才是真谛 。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 , 我在鲁迅文学院学习时 , 曾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天津拜访冯骥才先生 , 他当时是天津市文联主席 。 言谈中 , 他说优秀的小说好像一棵树 , 有人在树下便可以捡到果子 , 也有人伸手可以摘到树上的果子 , 还有人站在梯子上可以够到更高处的果实(大意) 。 这番话给我留下较深的印象 。 讲故事也是如此吧 , 好小说应该能够满足不同层面的读者需要 。 好看只是外壳 , 内涵才是最重要的 。 所谓雅俗共赏 , 这是我一直想追求的 。
?何:
在去年建党百年之际 , 您创作出版了一部红色革命题材的长篇小说《群山呼啸》 , 这部小说反响很大 , 我看到的媒体评论都给予了高度评价 。 您曾经说这是您投入心血最多的一部长篇 , 能谈谈它的创作过程吗?
?季:
《群山呼啸》是我2021年初出版的一本长篇小说 。 这本书前后写了三年多 , 年初由人民文学出版社脚印工作室推出 , 《当代·长篇小说选刊》一月号也选载了 , 还被评为人民文学出版社年度20大好书 。 对我来说 , 是完成了一个心愿 。 因为我一直想写一写大别山 , 这个愿望终于完成了 。 为了这本书 , 我多次去大别山采访 , 也查找了很多资料 。 因此可以说 , 这是一部来自大别山的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