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五十回 , 一夜大雪后 , 贾府大观园的姐妹们聚在芦雪庵起诗社 , 众姐妹要王熙凤为即景联诗起个头 。 王熙凤虽只识得几个字 , 倒也不扭捏 , 笑道:“想下雪必刮北风 , 我有了一句 , 就是‘一夜北风紧’ , 可使得?”众人听了 , 赞道:“这句虽粗 , 不见底下的 , 这正是会作诗的起法 , 不但好 , 而且留了多少地步与后人 。 ”
的确 , 与大观园里才女们的锦心绣口比起来 , “一夜北风紧”甚至算不上诗 。 不过 , 凤姐说得没错 。 大雪将落之时 , 必是要刮北风的 。 她可能不是优秀的诗人 , 却一定是一位洞察世事的生活家 。
成年后 , 与父亲聊起凤姐的“一夜北风紧” , 母亲突然问:“这个凤姐是不是个厉害人物 , 掌管着整个家族?”我吃惊地点头 , 母亲视力不佳看不成戏文 , 更没有读过《红楼梦》 , 她如何得知的呢?母亲解释说:“你想啊 , 贾府深宅大院 , 熟睡的人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 能听到一夜北风的人 , 肯定是日夜操劳、心里装着事的人啊!”
母亲的话让我想起小时候无数个清晨 , 看到院子里一摊摊水渍 , 好奇地问父母:“昨晚下雨了吗?”“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 , 凌晨四五点钟才停 。 ”父母回答 。 当时我还纳闷儿 ,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呢?现在想来 , 那时年少无忧无虑 , 一觉酣睡到天亮 , 雨疏风骤都与自己无关 。 而父母为一家人的生计操劳 , 晚上听到风雨声 , 会惦记着衣服收了吗?已经结了穗的庄稼会不会被风雨打得七零八落?雨后道路泥泞 , 会影响出工吗?
【母亲|生活家】终于 , 我懂得了父母 , 也理解了凤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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