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一部著作” , 正点出了李慈铭以日记为著述的特征 。 因为李慈铭打破了日记的私密性 , 写作时字斟句酌 , 难免有矫情做作之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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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慈铭小像与《越缦堂日记》书影
郁达夫、周作人喜欢读日记中闲适、性灵的文字 , 胡适则认为这部书内容纪实 , 读书札记、时事价值很高 , 并为之题诗九首 , 其中二句云:“四十年前好人 , 后人切莫笑话” ,颇可以反映部分学人对李慈铭的态度 。 因李慈铭日记中会写如与歌郎厮混 , 与妓女假戏真做的内容 , 并暗戳朋友的阴私 , 骂不称职的官员 , 秉笔直书 , 毫无畏惧 。
同时 , 有些读者认为日记有涂抹或隐匿的部分 , 难以称作信史 。 或称李慈铭与歌郎厮混 , 不注重学者形象 。 或批评他脾气大、爱骂人 , 对同时人出言刻薄 , 可谓毒舌 。 如果过度关注这些负面形象 , 自然对李慈铭日记及学问便不是那么的肯定 。 如钱钟书说道:“李书矜心好诋 , 妄人俗学 , 横被先贤” 。 张舜徽亦言:“盖李氏一生好轻诋人 , 吹毛所瘢 , 睥睨当世 , 加以年逾五十 , 而犹困于场屋 , 以愤懑发为言谈 , 无往而非讥斥矣 。 ”言辞过激 , 近乎攻击 , 已经不属于学术范畴内的讨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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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1885-1967)和胡适(1891-1962)
现在距离日记出版 , 已经过去了一百年 。 李慈铭生前自诩的“日记百年万口传” , 倒也真的实现了 。 然而这位百年前的名家、大家本人 , 并未得到后人充分的理解 。 读其日记之人 , 不乏猎奇隐私者 , 或仅摘抄史料者 。 能持一份同情之理解 , 带点温情与敬意者 , 并不多见 。 台湾学者蔡长林在《长日将尽 , 典型夙昔——李慈铭学术批评中所见的乾嘉情怀及其意义》一文中 , 以充满同情与敬意的态度 , 深入探析了李慈铭的学术情怀与精神寄托 , 我认为很中肯、到位 。
马忠文老师说过 , 阅读日记是培养历史感最好的方法 。 作为非历史专业的人 , 我对晚清历史的略微了解 , 也正是通过十多年来阅读、点校李慈铭日记积累起来的 。
二、与张星鉴、桂文灿的交往、切磋
在乾嘉汉学极盛之时 , 名师名弟子一学数传及家学传承几代的繁荣景象 , 比比皆是 。 道光以后 , 世局多变 , 战争、天灾频仍 , 学者的生存环境受到了极大挑战 。 经学衰败 , 但经师仍不乏其人 , 如著有《四库全书简明目录标注》的邵懿辰在咸丰初年回乡 , 于杭州闭门著书 。 期间李慈铭曾两次至杭州省城考举人试 , 也曾去游玩 , 与这位学问、风节名于时的乡贤近在咫尺 , 却失之交臂 。 因为他彼时志不在此 。
咸丰四年(1854) , 李慈铭和越中文学青年成立言社 , 沉潜于歌咏美人香草 , 即便是与同龄、同城而居的学者平步青、傅以礼二人 , 也毫无往来 。 面对谭献的拜访 , 他仅以诗歌相切磋 。 咸丰九年(1859) , 因科举考试不顺 , 李慈铭出资捐京官 。 到北京后 , 他继续与言社的陈寿祺、周星誉、周星诒唱和诗词 。 后来因和周氏兄弟决裂 , 他便脱离了由乡情、文学活动维系的交际圈 , 转而投身钻研学问 。
李慈铭对各地宿儒名师了解得并不真切 , 但只要友人官某地 , 他的关注点便触及到某处 。 他的考察方式 , 除了借接风、饯行之诗酒文会向以科考、述职等事入京的朋友们当面请教外 , 还与他们殷勤通信 , 询问当地的学林掌故、刻书编书、学术风气等讯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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