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民|张桂丽:“日记百年万口传”——李慈铭的交游和阅读( 三 )


我最近辑录了李慈铭的书信集 , 大约八百余通 , 其中不少内容在长篇累牍地交流地方学风、访求宿儒著述 。 通信者如浙江学政瞿鸿禨、江苏学政王先谦、四川学政朱潮、湖南学政陶方琦、浙江书局校勘陈豪等等 。 这些书信不能简单地视作李慈铭维系社交的手段 , 了解学界动态 , 才是他意图所在 。 如平步青在江西任官 , 即将江西刻书如《明通鉴》《国朝文录》等书大批邮寄给他 。 因缪荃孙曾在成都张之洞幕府 , 关于川蜀藏书、刻书及学人情况 , 他也能随时咨询 。 又因门人吴澂夫在上海 , 上海新印书籍常能送到他手中 。 此外 , 李慈铭还通过云南学者莫友芝了解了郑珍 , 通过王先谦了解了湖南学人邹汉勋 。
李治民|张桂丽:“日记百年万口传”——李慈铭的交游和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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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步青:《樵隐昔寱》;缪荃孙:《艺风老人日记》
对文献渊薮江苏、浙江两地 , 他更时时关注其间藏书楼、著名学人、名著稿本之流传、版刻之保存等情况 。 当太平军占据浙江时 , 他从江南友人处多方打听文澜阁《四库全书》、天一阁、振绮堂、八千卷楼等藏书的现状 。 当得知经师陈奂病卒于乱中 , 他不禁感叹到“江南经术尽矣” 。 而听闻顾河之在兵乱中去世 , 他亦为顾千里绝嗣而唏嘘良久 。
李慈铭对域外古籍、学人十分关注 。 日本学者岡千仞来游中华 , 曾亲自拜访他数次 , 并以所著各国史书相赠 。 日本书籍如《难经疏证》《大唐六典》《古逸丛书》《日本新出玉篇糸部》等等 , 李慈铭也阅读评论过 。 他还向沈曾植借《蘐园随笔》 , 从许景澄处借日刻《大藏经音义》等书 。 光绪六年(1880) , 杨守敬随驻日公使何如璋赴日 , 曾写信给李慈铭 , 详细告诉他汉文古籍在日本的流通情况 。 外交特使傅云龙自日本回 , 也以所著、所刻书相赠 。 同时 , 他与朝鲜学者也有交往 。 同治十一年(1872) , 张之洞与周寿昌、董文焕、吴大澂等人宴请朝鲜使臣闵致庠、朴凤彬 , 李慈铭向其询问国王李氏二十八世谥号、名字 , 藉此录成《朝鲜国王谥录》 , 并以《越三子集》回赠 。
尽管彼时信息传达较为不便 , 但李慈铭凭借广阔的学术视野 , 强大的朋友圈 , 及时掌握了学林大事、学风动向 。 最为重要的是 , 他将自己所了解到的学术信息一一记录在日记里 。 在关注古籍的刊刻流传外 , 他也关注金石碑帖、器皿的收藏 , 学人存亡、学风动向 , 域外汉籍及学人 。 这些内容 , 在传统学术史的宏观叙述中被无意或有意忽略 , 反映的却是真实的细节 , 是认识、分析复杂学术场域的极有价值的史料 。 李慈铭与张星鉴、桂文灿的交往 , 也很好说明了这点 。
咸丰十年(1860) , 李慈铭正式与张星鉴结识 。 张氏曾以《刘礼部集》相赠 , 并慨借各种书籍 。 二人年龄、经历、学术旨趣接近 , 故而能惺惺相惜 。 同治二年(1863) , 张星鉴丁父忧 , 李慈铭为其父写家传 , 张氏则赠以孔氏微波榭《国语音》《春秋穀梁传时月日书法释例》 。 而后张星鉴撰《国朝经学名儒记》 , 以顾炎武为首 , 收录一百三十人 。 李慈铭亦着手编纂《国朝儒林经籍小志》 , 同样以顾炎武为卷首 , 总计收录一百六十五人 。 可以推测的是 , 他们在编纂二书的过程中 , 应该有过交流 。
李治民|张桂丽:“日记百年万口传”——李慈铭的交游和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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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星鉴:《国朝经学名儒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