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文脉·花地西湖(第1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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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晚报《惠州文脉》6月17日版面图
田野与河流
□石毅
父母相继去世后 , 每次回家 , 空闲里 , 我最爱去两个地方:田野与河畔 。
坐在绿荫蒙蒙的渠埂上 , 我的面前是坦荡的田野 , 遍布着大片成熟的麦子 。 麦子从青青幼苗到齐腰金黄 , 那么素朴整洁、踏踏实实 , 耕耘、播种、施肥、锄草、打药、收割、脱粒、运输 。 每一步都渗透着甘泉夏露 , 雨雪霏霏的汗水 。
麦子谢幕后 , 田野变成了汪洋水田 。 一把把秧苗分解成千门万户落生于斯 , 稀稀疏疏的禾苗在雨水、肥力、药物呵护下 , 很快由黄瘦变得葱绿茁壮 。 一转眼 , 它们就升华成低眉含蓄 , 谦逊如流的稻穗 。 在蓝天的衬托下 , 金黄的稻田如诗如画 , 风一吹 , 香飘四溢 。
田野上 , 除了实诚的麦子 , 飘香的稻穗 , 还有灿烂的油菜 , 憨憨的红薯 , 金色的玉米 , 玲珑的黄豆 , 可人的花生……
田野创造神奇 。 明明荒草丛生 , 经过人的侍弄打理 , 撒上种子 , 滴下汗水 , 就会变幻出五颜六色的庄稼 。 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 。 烈日下 , 他戴着草帽 , 弯腰如弓 , 镰刀刺啦刺啦地收割着麦子 , 麦子像纸一样平铺在麦茬上 。 一块块麦茬铺满一张张煎饼似的麦子 。 露水降临前 , 我们一起动手捆成麦个 , 站立在地上的麦个 , 仿佛是一个个丰满的塑像 。 趁着星光月色 , 父亲身先士卒 , 我们车拉肩扛 , 直奔麦场 。 被碌碡轧过的麦场 , 像父亲的胸膛 , 干净敞亮 。 一捆捆麦个憨憨地躺在父亲的胸膛上酣睡 , 等待着明天的阳光将其蜕变成粒粒珍珠 , 奉献给辛劳的人们 , 加工成如银似雪的麦面 , 滋润我们的灵魂血肉 。
父亲吃麦饼的情形 , 我仍记忆犹新 。 他拿起一大块刚出锅的发面饼 , 忍不住大快朵颐 。 即使麦饼的背面乌黑如漆 , 他也舍不得丢弃 , 用筷子在上面划去黑漆 , 然后津津有味地吃光一整块麦饼 , 哪怕是一粒饼渣都不会放过 。
父亲刨大米饭 ,即使没有菜 , 一口气也能扒下三瓷碗 , 嘴里禁不住喃喃自语:香!香!
父亲日复一日 , 年复一年 , 循环往复 , 走过春夏秋冬 , 品味着生活的酸甜苦辣 , 衰老、憔悴、疾病 , 直到生命的沉没 。
独坐渠埂 , 看着一地成熟的庄稼 , 穿插着纵横的阡陌 , 沟沟壑壑 , 一座座坟丘酣然入梦 , 父亲的田野坦荡、踏实、坚忍、素朴……
我的背后是经久不息的大河 。 这条河流背负着来来往往奔波的船队 , 还有各色漂浮的楫舟 。 年少时 , 我们依偎在河畔放牛、割草、锄地、打玉米叶 , 清凉的河水如琼浆玉液浇灌我们干渴的心田 。 然后 , 我们“扑通”一声跳进河水 , 扎猛子、狗刨、仰泳、凫水 , 鸭子一般自由嬉戏 , 阳光在水面欢欣起舞 , 我们洗去身体的污垢、疲乏 , 带走一身的洁净、轻松 。
河水边沿丛生着茂盛的幽草 , 长如发辫 , 翠屏草堆云砌玉 , 开着橙色小花的荇菜 , 鸭舌草 , 软绵绵的青苔 , 它们和水中密密麻麻的苲草、水葫芦、菱角秧连成一片 。 苲草举着粉亮的小棒 , 给红红绿绿的小蜻蜓驻足歇息 。 平静的水草下藏着幽会的鱼虾 , 它们不时泛起幸福的水花 。 那些苲草 , 我们在春天撑着小船捞起它们 , 撒到河畔草地晾晒 , 晒干后 , 它们轻如鸿毛 , 揉碎装袋 , 成为猪们美味可口的饲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