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心学|阳明心学视阈下的《大学》“三句教”及人学精神( 三 )


正如阳明所言:“良知之在人心 , 不但圣賢 , 虽常人亦无不如此 。 若无有物欲牵蔽 , 但循着良知发用流行将去 , 即无不是道;但在常人多为物欲牵蔽 , 不能循得良知 。 ”(《传习录中》)可见 , 正是物欲的牵引和蔽塞 , 导致了良知的遮蔽 , 这也就是孟子所言的“放心” 。
故此 , 致良知就是一个逐渐去蔽 , 以“求放心”的过程 。 王阳明对此说道:“故夫为大人之学者 , 亦惟去其私欲之蔽 , 以明其明德 , 复其天地万物一体之本然而已耳 。 非能于本体之外 , 而有所增益之也 。 ”(《大学问 》)他指出 , 致力于大人之学的人 , 要去除私欲的遮蔽以彰显心性的光明德性 , 以恢复天地万物一体之仁德而已 。 这与《大学》“明明德”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 。
王阳明进一步指出:“良知本来自明 。 气质不美者 , 渣滓多 , 障蔽厚 , 不易开明;质美者 , 渣滓原少 , 无多障蔽 , 略加致知之功 , 此良知便自莹彻 , 些少渣滓 , 如汤中浮雪 , 如何能作障蔽 。 ”(《传习录中》)他指出 , 良知本体自明 , 然而 , 每个人后天的气质不同 , 使良知因物欲的障蔽而导致无法呈露自身 。
良知从本然之明走向自觉之明 , 就需要一系列“明”的功夫 。 故曰:“圣人之学 , 惟是致此良知而已 。 ”(《书魏师孟卷》)他认为 , 圣人之学的关键就是致良知 。 对于圣人而言 , 良知乃是自然而致、自然朗现;对于贤人而言 , 良知是勉力而致 , 需要一系列德性践履方可实现;对于愚人而言 , 良知则因私欲蒙蔽而不能扩充 。
然而 , 就良知的本然状态而言 , 愚人与圣人并无不同 , 即使在其蔽昧、昏塞之极处 , 良知也未尝不内在地存在于其心性之中 。 只要反躬自省 , 致其良知 , 则与圣人无异 。 圣愚的根本区别即在于能否致其良知 。
王阳明用“云自蔽日”的比喻指出 , “良心在内 , 自不会失 , 如云自蔽日 , 日何尝失了”(《传习录下》) , 也就是说 , 良知内在地存在于道德主体的心性之中 , 无论如何也不能泯灭 。 良知之不致 , 不是良知的泯灭 , 而是良知的遮蔽 。
可见 , 良知与致良知逻辑地展开为本体与功夫的关系 , 只要依从良知而行 , 不断地去蔽 , 就能够恢复良知本体之明 , 实现良知从本然之知到明觉之知的转向 。 这种致良知 , 也就是明明德 , 二者均体现了德性的实践性格 。
亲民
传统儒学向来注重为己、成己之学 , 这种为己、成己却不是一个自我封闭的概念 , 毋宁说 , 儒学的修身养性之学总是蕴含在自我与他人以及整个社群的相互关联之中 。 就《大学》的三句教而言 , 如果说明明德所凸显的是道德主体的自我修养和自我完善的话 , 那么 , “亲民”则是道德主体修身养性之后在社会范围内的扩充和践行 。
也即是说 , “明明德”是“体” , 而“亲民”是“用” , 二者是一种体用的关系 。 正如王阳明所言:“明明德者 , 立其天地万物一体之体也 , 亲民者 , 达其天地万物一体之用也 。 故明明德必在于亲民 , 而亲民乃所以明其明德也 。 ”(《大学问》)在阳明看来 , “明明德”的真正实现必须经由“亲民”的途径 , “亲民”是“明明德”的具体实现方式 , 离开了“亲民” , “明明德”就失去了在现实生活中的实践根基 。
需要指出的是 , 这里的“民” , 不是现代政治学视域中拥有明确权利和义务的公民概念 , 在传统儒学的政治理念中 , “民”缺少某种政治的自觉性和主体意识 , “民”是被统治、被治理、被教化的政治范畴 , 因此 , “民”有待于被“亲” , 是亲民者所“亲”的一个政治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