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谱|荆州先秦古乐谱破译初探( 十 )


乐谱|荆州先秦古乐谱破译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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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六:纽姆记谱法 , 记录音乐走向 , 节奏区分并不明显 , 但可以记录复调
在使用“复调”这个词的时候我总是小心翼翼 , 因为这是个西乐概念 。 中国传统音乐记谱大多是单旋律的 , 不分和声复调 。 乐队是“大合奏” , 以不同乐器的音色丰富音乐氛围 。 不过这不能排除钟乐的多钟共鸣 , 琴瑟弦上的多弦同弹 , 长拍乐句时伴奏乐部的“加花儿” , 以及对打击乐部的节奏注记 。
3.记谱的特征
因为乐器是从打击乐、吹管乐、丝弦乐器分别产生的 , 最早的记谱者一定是乐师 , 为了现实的记录和传承的需求 。 所以在林林总总的记谱方式中就会显示出痕迹:为打击乐的记谱表示节奏的疏密或者起止 。 为吹管乐器的记谱往往是点状的符号集合 。
与弦乐有关的记谱符号会旋转、扭曲、延伸 , 与线性音乐表现一致 。 琴瑟之类的多弦乐器会有拇指拨低音弦 , 食指、中指同时勾挑其他弦的类似“掐”的动作 , 这个多弦同时发声的乐音在乐谱上往往也会有形象化的表现 。
还有在相近的空间或明显有联系的记谱区域内出现两行以上的符号 , 大致与并行乐句(和声)相关 。
从文明演进和文化发生规律上 , 一定是先出现文字 , 再出现乐谱的 。 因此记谱所使用的符号往往借鉴初始文字的某些结构 。 始于唐代的工尺谱 , 始于宋代的俗字谱 , 包括我们正在面对的王家咀古谱都有这个特征 。
六.王家咀古谱破译逻辑
在每天临写几遍简牍 , 反复从先秦文献中寻找文字描述的音乐形象后 , 先说“初探”的体会 , 再反推逻辑:
第一 , 图片(见图八)上看到的三支简不是同一支曲子 , 右简肯定是另一曲 , 左、中两简有可能也是各一曲;
第二 , 是编钟乐曲或竽瑟合奏曲而非管乐曲;
第三 , 每支简由上至下记左右分谱 , 或主旋律与伴奏旋律;
第四 , 与先秦文献有明确的呼应关系 。
以下分述——
首先理解左、中两简中一共出现了五次、中简出现了四次的横断线意义——把它理解为乐句的分节线 , 气口;这是一般意义上记谱的必须 。 也是在这里几乎唯一可以对横断线赋予的意义 。
于是 , 右简没有乐句气口 , 是一支散板的乐曲;中简至少五个乐句 , 或与左简一起构成一支有前后节奏变化的乐曲 。
但是音乐感觉上左右简更可能是两支风格不同的乐曲 。
其次 , 每支简上下行“文”左右两行 , 左右符号有“同距演奏”对应关系 。 这是记录两个并行旋律的“复调”乐句的最好辨识 , 也可以为乐工视奏的记谱方式 。
如果考虑到一个乐句间主奏与伴奏旋律音符的相互编织穿插 , 使乐音美妙丰富 , 这些简文符号左右穿插的节律是符合乐句规律的 。 尤其是中简最后一个乐句 , 左旋律推进 , 右旋律“加花儿” , 最后共鸣 , 是很明显的 。
第三 , 这不像是依据吹管乐器——比如曾侯乙墓中有的排箫、篪、笙、竽——记写的乐谱 。 对于单管乐器 , 它是一个双行复调 , 对于多管乐器双行谱既难操作又单调了 。 泥板上的巴比伦《胡里安的尼卡尔女神颂》(见图七)更像是为吹管乐记录的乐谱 , 它是点状的 。 今人复原的这首乐曲也是吹管的 。
第四 , 王家咀先秦乐谱一共有20几个重复的乐符 。 左右行的乐符形态基本互不重复 , 判断右行反复出现“一”“二”“三”形态的符号不会是敲击(弹拨)次数 , 而是敲击位置 。 左行的反“S”形、“厶”形、“匸”形、“⊥”形、“T”形、“∧”形符号都是构成汉字笔画的基础形态 , 在工尺谱、俗字谱和敦煌乐谱中都可以见到 。 它们之间或有某种继承关系也未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