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艺评｜跨越时空的心灵共鸣——莫兰迪与金冬心 |金冬心

莫兰迪与金冬心，似乎很不搭的两个画家，相隔两个世纪，相距万里之遥。但我最近突然心血来潮，觉得他俩调性是那么相近。
莫兰迪，意大利画家，生于1890年，也就是中国光绪十六年。在很长时期，莫兰迪都不是像现在那样的大热门。他的画不张扬，安安静静的，不争不抢，要你自己去细品。
金冬心，即金农，冬心是其号，康雍乾时期的中国画家，比莫兰迪早203年出生。很多人知道扬州八怪中的郑板桥，却不知道八怪中艺术造诣最高，被誉为八怪之首的金冬心。
把莫兰迪的画和金冬心的画放在一起看，会别有心得。
首先，他俩的画都是拙拙的。我们不妨对比一下金冬心画的菖蒲（图1）和莫兰迪画的瓶瓶罐罐（图2）。
那种呆萌的样子，搜遍莫兰迪之前的艺术史，也就只有金冬心可以与之相呼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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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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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金冬心的呆萌，文雅一点叫作“拙趣” ，说实话是因为他真的画不像。他50岁才开始画画。虽然这之前他的书法造诣已经极为了得，但“画得像”是童子功，需要像练芭蕾舞那样从小练的。金冬心厉害的地方是，他把自己的“画不像”变成了一种风格。这说来容易做来难。要成为风格，需要艺术样式和技法非常具有个性，同时很完整很协调。这跟孩子画不像完全不是一回事。
金冬心在当时中国画坛就被高度认可，也可见传统文化对艺术个性是有很大包容度的。古人艺术批评最狠的一个字就是“俗” 。而最高的赞美是两个字——“不俗” 。不俗即不从众，有个性，有创新，有境界。
与金冬心的“天然呆”相反，莫兰迪的“呆萌”是他千辛万苦练就的返璞归真境界。莫兰迪是学院派出身，美术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他早年的画，各种流行艺术风格都学得有模有样。大道至简，他后来越画越“简单” 。画反映了莫兰迪本人精神境界的提升，从向外求，转入向内求平衡，求宁静，求解脱，求升华。任天下风云变幻，我自淡然处之，这种精神力量，不仅创造出了西方艺术世界全新的艺术样式，也给予那个乱世中的芸芸众生一种心灵的安慰和认可。
莫兰迪本来是个不太为公众所知的高端小众化画家。他的大众化，缘于其色彩调性后来被时尚设计界广泛借鉴。他不求鲜明亮丽，而求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灰蒙蒙“高级感” 。他把漂亮的色彩隐藏在这灰调子里。但如果我们认为他的色彩真的很简单，那就错了。仔细去看他的原作，貌似一个色块，但其实很微妙很丰富，有许多隐藏的层次和笔触。在色彩的画法上他有自己的独门绝招。
莫兰迪说，他的画“只不过传出了一些宁静和隐秘的气息而已” 。这隐秘感，很大原因隐藏在其色彩的朦朦胧胧、似有似无的不确定性上。
莫兰迪独创的色系，与以前及同时代的西方绘画截然不同，却与金冬心隔着时空遥相呼应。金冬心很多画的色彩调性（图3），与莫兰迪色（图4）颇为相似。胭脂、青花等色彩饱和度永远呈半饥不饱状，淡淡的中间调子。这很符合中国传统审美中“雅”的调性。这也应和了古人的人生哲理，满遭损，谦受益。色彩也不能满，要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