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身边|小说《为了心中的鸟》妹子

小说《为了心中的鸟》上
文：周政
1
秋日落山，福灵夼腾起紫灼灼的云。通向夼口的山路，落满黄昏的余晖。苦妹子一手提着空水筲，一手搭着眼蓬，站在自家的高台阶上，踮脚翘首地向远处瞭望。
已是日落西山时分了，她在等待自己的男人袁仪。大早袁仪就去了镇上，落了黑他还不回来，苦妹子心焦焦着。为了尽可能看到袁仪，她回身站到门槛上，倚在门框向前远望。
老秋的傍晚，落日霞光将层层叠叠的福灵夼涂上了斑斓的色彩。处在一片宁静山影中的屋舍，被袅袅的炊烟笼罩着，显得格外幽静。
苦妹子就这样定睛地眺望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惊喜地有些激动，眼前的山路上，袁仪急步地走来了。
“袁仪！——”
苦妹子欢快地喊声，跳下门槛，笑着迎向袁仪，扑在他的怀里，袁仪轻轻推开她，牵着她的手进了院子。
袁仪进院，坐在屋门槛上，颓然地耷拉着头。
苦妹子端过一脸盆水，把毛巾在水里浸湿拧干递给袁仪。
袁仪接过毛巾，草草擦了两下脸，把毛巾丟到脸盆里。
苦妹子端出一张小桌，上面摆满饭菜。她把桌子放到院子当央，拿过两个草墩子，袁仪在桌前坐下，苦妹子给他碗里夹了一个鸡腿：
“快吃，饿坏了吧？”
袁仪拿起鸡腿，咬了一口，木木地咀嚼，一张脸像是冷冻的猪头，板板无情，目光散乱无神。
苦妹子知道袁仪心里的事儿，也不去挑明，那饭吃的也是没滋味。
2
袁仪是老村的下乡知青，可他怎么成了这间屋子的倒插门女婿，福灵夼的人们常在饭余茶后，闲谈莫论这个三十岁的、死过男人的寡妇和袁仪的事儿……谈来说去，也解不开谜底：一个放弃上大学的知识青年，和一个寡妇之间的爱情。
人们看他俩的目光都是异异的。
最后的结论，袁仪是恋苦妹子的俊美！这鸟就飞到这个笼子里。
苦妹子长得真是很俊俏，她身材苗条，凹凸分明，天生丽质。作为女人，她不爱打扮，素面朝天；作为妻子，她事事做得得体有余，让丈夫无可挑剔。
袁仪的朋友们、知青战友问起他为什么和这个寡妇结婚时，袁仪的精神头就来了：“这很正常啊，她是个好女人。”
“可她是个寡妇，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寡妇，一个克男人的寡妇！”
言语犀利如刀！
“在我心中她是最完美的女人！我的命是铁打的，克不死！至于有没有孩子无所谓！”
袁仪坚定地回复。
“老袁，买猪不买圈，得了老婆得了家业上算！”
这话气人吐血，袁仪蹦了高：“你，小瞧人！天下女人再好，我爱苦妹子！”
世俗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袁仪的巴掌再大，也捂不住别人的嘴，索性，他不去理会了，别人说花说草都没关系，自己心安理得就行，日子是自己过的。
有了苦妹子，袁仪才感到自己有个家了，不再是孤独的鸟儿在林子里飞渡迷茫。
不过，袁仪也有不顺心不快乐的时候，今天的不快，苦妹子知道，他是为知青返城落寞。
每每袁仪不快、落寞，苦妹子都用如水的温情去暖开袁仪的心，袁仪立马就解脱出来了。
“亲人，俺不拖累了你。”
苦妹子柔情地说，那声调却有水色。
“毕沅他也走啦。”
苦妹子把头上昂了一下：“你要走，就走吧，俺，俺，俺……”
苦妹子没想到，自己说到这里，竟然是哇地哭出声来。
望着苦妹子那哀婉凄楚的模样，袁仪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像凝结了似的，在那里呆住了。蓦地，他几乎是从草墩子上跳了起来：“妹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苦妹子泪如泉涌，一把把袁仪拉怀里，抽泣地苟抖：“亲人，俺心里好难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