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专访|沈大成:我希望我的角色们活在松弛的世界里( 二 )


沈大成:对 , 走来走去 。 我小说中的人似乎都没有得到一些非常开阔的解决方案 , 他们还是在一定的范围中来回地走着 , 尝试着解决问题 。 他们的共性就是走来走去 。
澎湃新闻:您笔下的人物都处在这种不够圆满但可以自洽的状态 , 在您看来这是我们人生的常态吗?
沈大成:对 , 这肯定是我们的常态 。 但是我们是一种动态的自洽 , 如果说是静止的 , 似乎就用不上自洽这种词 , 对吧?我们是在变化中寻找解决方案 。
听到你这个问题 , 我想到自己上下班路上 , 见到散步的人 , 遛狗的人 , 还有带小孩的人 。 有时我看到一个爷爷或者外公推童车带小孩出来 。 有些老人几十年烟抽下来戒不了 , 一边带小孩一边抽烟 , 拿着烟的那只手尽量远离小孩 , 继续推着童车走 , 不时抽一口 。 他们需要带小孩 , 也舍弃不了烟 , 于是采用这种看上去很滑稽的方式 。 这可能接近我们的状态 , 改变不到最好 , 还要和目前的情境相处 。 这就是我理解中动态的自洽 。
澎湃新闻:我觉得《迷路员》中的部分短篇比如《经济型越冬计划》和《刺杀平均体》都有强烈的反乌托邦色彩 , 可以理解为您对未来的担忧吗?
沈大成:我平时不会用“反乌托邦”这么宏大的词来思考自己的写作 。 关于我是怎么想、怎么归纳我小说中的这种设置 , 我会说我喜欢在小说中设置一个困境 , 让我选择的这些人想办法解决困境 。 我并不写那种能够推翻困境的人 , 我只要写他们在一个变化中的世界里去生存 。 这些人确实想了办法 , 如果他们想不到一个好办法 , 就去想一个比较差的办法 , 差的办法也解决了部分问题 。 我觉得我在写“困境”和“想办法”这种对立的问题 。
说到对未来的担忧 , 我也是普通人 , 我们对未来的担忧是一样的 , 没什么差别 , 但我的担忧还是有一丝轻松的感觉 。 一个人只是拥有属于自己的生命 , 我们每个人不用无休无止地见证历史 , 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死亡 , 换一个新的人来见证好的或者坏的未来 。 我决定只担心我的那一份 。 如果未来很坏的话 , 我只分担我的那一份;如果未来特别美好 , 我也只能享受我的那一份 。 多的好或坏我无福消受了 。
澎湃新闻:您的小说里经常写到城市空间 , 您是怎样理解空间与我们的关系的?
沈大成:我自己是一个活在室内的人 , 我不太喜欢那么户外的环境 , 日常工作和生活大多也在室内 , 也许空间对我来说是一种更贴近的生存方式 。 建筑空间其实相当于现代人的一个洞 。 如果是原始人 , 他也是处在原始的洞里 , 大家现在把房子造得很好 , 功能上来说也是现代人的洞 。
专访|专访|沈大成:我希望我的角色们活在松弛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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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散步时拍的猫
澎湃新闻:短篇《花园单位》是您根据平时散步的经历写的吗?我听说您经常中午去散步 。
沈大成:嗯 。 我小时候妈妈在医院工作 , 医院就是一个花园单位 。 小时候寒暑假没有地方去 , 就去父母单位的寒托班、暑托班 , 不需要好好做作业 , 大多数时候玩 , 在里面跑来跑去 。 那里有假山和绿树 。
现在我上班 , 中午吃完饭想出去走走 , 走到了附近一个宾馆 , 也是一个花园单位 , 里面非常适合散步 , 有几次还碰到我的同事 , 这种地方都很吸引我们 。 在散步的同时我会想要写什么 , 因为刊登小说的杂志有时间要求 , 到了时间必须要写 。
总是困在这种周而复始的焦虑里 , 想现在要写什么 , 下面写什么 , 散步时就决定写这个 。 以这个地方为背景 , 我写了《花园单位》 , 用到的一些元素非常吻合我散步的花园式宾馆 。 里面有白猫 , 有草坪 , 有广玉兰 , 有附近上班的人在里面散步 。 他们散步的姿态好像都是怀揣着秘密的 。 我很少看到有两个人、三个人散步时不说话的 , 总得说点什么 , 这种姿态又好像是在清除秘密 。 那个地方帮助了我写这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