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专访|沈大成:我希望我的角色们活在松弛的世界里( 三 )


澎湃新闻:我觉得您笔下的人物彼此间享有稀薄但又韧性十足的情感 , 看似矛盾又很自然发生了 。 在这个快餐化、追求改变和更新的大环境里 , 您是怎样理解这种情感的?
沈大成:我们的环境不正好就在应用这种情感吗?这个变更的环境中 , 人和人关系就是会比较稀薄 。 这并不意味着人不好 。 比如我自己就体会到这种人类之间很好的情感 , 时间很久的 , 彼此很信任的 , 总归觉得未来发生什么事 , 对方也不会像现在这种出卖 , 或者把你私下说的话说出来 , 我相信应该不会的 。 当然也因为我没有追逐不太牢靠的或者表面上功利性很强的情感 。
我本身并不想着眼于男女感情的主题 , 我很爱写那种较为干净 , 有点萍水相逢 , 大家背景不同 , 最后产生一种情感连接 。 我觉得如果我自己拥有这种感情 , 我会觉得比较舒适 , 不会那么有压力 。
澎湃新闻:您小说里的角色 , 包括叙述的语调和节奏都有种稳定的秩序感 , 一步一步平稳地向前迈进 。 想问下您在日常生活中是一个比较看重秩序的人吗?
【专访|专访|沈大成:我希望我的角色们活在松弛的世界里】沈大成:有一派观点认为小说最好是完全构想出来再写 , 而不是写好一部分再想下一部分 。 但我因为工作节奏往往写在这里 , 想着下面写什么 , 很少把小说全部构思好 。 从这一点来看——我其实在回答你的问题 , 就是没有秩序的 。 这个规则没有建立 , 往往是依靠已经写出来的部分来想下面怎么写 。 但这个过程中 , 我没有完全想好如何安排人物的行动 , 人物也在缓慢地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 反而也许使他们有条理、有理性地去处理一些问题 , 从而获得一种秩序感吧 。
至于我自己的秩序感 , 如果社会上这几十亿人有一个平均的秩序感指数 , 我觉得我也许会超出一点 。 我还是几乎能够遵循自己设立下来的一套规范在做事情 , 我不太喜欢计划被打乱 , 但是我也没有什么重大的计划 。 今天做什么明天做什么 , 就这种小计划 。
澎湃新闻:您的许多短篇用到男性视角 , 联想“沈大成”这个中性甚至男性化的笔名 , 想问下为什么会用较多的男性视角?
沈大成:我一开始叫沈大成 , 多多少少是因为我自己的名字太女性化 。 总归一个人如果能创造一个东西 , 也许首先要创造一个和本身拥有的不同的一个东西 。 所以我用的笔名比较偏向男性化 。
我日常也会暗中作假设 。 比方我现在有机会变成两个人 , 一个是极为美丽的女性 , 一个是彪形大汉 , 我到底要成为谁呢?现在的环境我可能选后者 。 比如说我早上乘地铁 , 走在路上 , 和我相向而来的人更多 , 同向的人很少 , 我发现没有人会给你让出一条足有一人宽的路 。 每每那个时候 , 我就在想我是个彪形大汉就好了 。 社会资源是否会向弱小做足够的倾斜?我觉得女性的安全感和空间感都是过于薄弱的 。
我写小说时选用男性视角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 并不是说我更偏向于男性 , 更向往成为一个男性 , 我只是觉得男性视角更好使用 。 如果要写女性会很复杂 , 我不太知道如何写女性 , 挺苦恼的 。 我写的男性也不是社会标准化的男性 , 他们是那种思来想去的 , 比较内敛的 , 可以说偏向中性化的一些男性 。
澎湃新闻:您如何理解性别差异?您对当下的性别环境又怎么看呢?
沈大成:我有一个挺好的朋友 , 她和我说过一段话 , 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 她说在自己和女性朋友的相处中 , 发现女性到了一定阶段都会变成女权 。 她说的那种一定会变成女权的人 , 是指变化中的人 。 比如在公司里 , 一个获得升迁的女性贴近了比较稳固的、由男性组成的领导团队 , 她会产生和自己曾经身处下层的环境不同的体会 。 我由此想到 , 假如一个女性处在毫无变化的环境中 , 周围的事物相对于她没有产生变化 。 因为没有相对的位移和相对的速度 , 她意识不到自己真正的坐标和速度 , 也就不会对眼下的状况有质疑和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