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专访|沈大成:我希望我的角色们活在松弛的世界里( 四 )


有别的采访人员问过为什么我不写女性 , 我以前认为这没有什么 , 我觉得写男性没有问题 。 被问了几次之后 , 我确实有点羞愧 。 我在想女性作家是不是应该多写女性?写一些强大的女性 。 但是我目前又达不到这样的水平 。 后来我想是不是可以用一种朴素的办法来回应这个问题——我承认自己是个女性作家 , 如果我个人能够取得什么微小的成就 , 我都要把功劳归于女性作家 , 以此来帮助女性作家写作 。 这样想 , 也许我对女性写作有一点贡献 , 我也真的很期待写出厉害的女性 。
澎湃新闻:我想到您短篇集里的《嘴里》 , 讲一个长着猫舌头的女孩如何接吻 , 觉得很细腻 , 跟其他短篇不同 。
沈大成:这篇是和别的不太一样 , 是2016年写的 。 我当时想把它放到第二本书里 , 但是第二本里也有一篇关于人和猫的小故事 , 所以我觉得会不会重复 。 我察觉到自己在变化 , 慢慢地变化 , 最近几年写的也许有一点相似 , 就想把2016年的这篇拿进来 , 打破一下相似感 。 由过去的自己帮助近期的自己 , 给书营造不同的氛围吧 。
专访|专访|沈大成:我希望我的角色们活在松弛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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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短篇集《屡次想起的人》
澎湃新闻:我很喜欢您第一部短篇集里的《口袋人》 , 关于一个皮肤会长出口袋的族群的遭遇 , 一个口袋人男孩与正常男孩的友谊 。 里面的角色接近您说到的中性、内敛的男性形象 。 可以说说您这篇的写作灵感吗?
沈大成:我试图回忆了一下 , 有点想不起来 。 我估计当时只是单纯地想写一个带有动物特征的人 。 另外开头有写机场下雪 , 好像是因为我有次去日本玩 , 返程时从札幌飞上海 , 机场在下雪 。 很多灵感是难以追溯的 , 也可能是硬想的 , 我不觉得灵感是飘过来的 。 我现在必须要想出一个东西 , 在有限的选择中确定一个可以拓展的想法 , 就按这个想法写 。 不断地想就可以不断地把想法扩大化 , 最后写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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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短篇集《小行星掉在下午》
澎湃新闻:您第二部短篇集中的《盒人小姐》写病毒侵袭下的人类世界 , 与我们当下的处境不谋而合 , 自己的小说预见现实对您来说有怎样的感受?
沈大成:我当时挺感谢的 。 有一些朋友和陌生的网友会把“有一个人把自己装在透明的球里行动”、“小区门口建了一个喷消毒水的通道”这类苦中作乐的新闻给我看 。 因为有时我会怀疑小说是否有人读 , 特别是短篇小说集 。 我自己的经验是 , 一个人能读完一部短篇小说集 , 对小说集是一个很高的要求 , 很难奢望 。 现在有人反馈给你 , 你这篇我真的看过 , 并举一个现实中的例子和你的小说作对照 , 这种情况我都非常感谢 。
但是并不会产生“我很了不起”的感觉 , 完全不会有 。 我觉得小说就是依靠现实世界来想象和发展的 , 现实世界本身也在变化 , 到了某个时间节点两者不谋而合 。 说明两者都生长过了 , 都没有停留在原地 。 小说语言没有停留在完全摹写现实的层面 , 现实也没有停留不变 , 所以它们又相遇了 , 这是很正常的 。
以前我在广告公司上班的时候 , 经常要针对产品发散创意 , 凡是你想到一个概念 , 别人也会想到 。 不管是同事还是广告书 , 已经有人把这个广告的概念想过了 , 人和人的思维会相遇的 。
澎湃新闻:疫情时代您觉得自己的生活产生了哪些改变?
沈大成:我有印象的是有段时间大家不用每天去单位报到 , 起初我以为个人时间变多了 , 后来发现也没有 。 生活相对正常化之后 , 很多价值观发生了变化 , 比如就写作来说似乎有一点动摇 。 万事的重量都发生了变化 , 写作这种事情真的重要吗?眼下社会上发生这么多怪的事情 , 你写的怪的东西又能怎样引起别人的共鸣?这些还是产生了困扰 , 影响到了我 。 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去解答这些困扰 , 就凑合着生活和写作 。 大家都没有什么明确的指导思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