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悲秋是一种“病”?|周末读诗( 三 )


深味之下 , 词人的心情底色是凄凉的 , 但写出来的词却很明艳 。 以我观物 , 物皆着我之色彩 , 那么我是哀愁的 , 物是不是也该写得暗淡呢?以鲜明之笔 , 写暗淡之心 , 二者不但不冲突 , 反而借对比而更觉有力 。 顾随先生说:“平常人写凄凉多用暗淡颜色 , 不用鲜明颜色 。 能用鲜明的调子去写暗淡的情绪是以天地之心为心 。 ──只有天地能以鲜明的调子写暗淡情绪 , 如秋色红黄 。 以天地之心为心 , 自然小我扩大 , 自然能以鲜明色彩写凄凉 。 ”(《驼庵诗话》)这段话与此词可互为注脚 。
冯延巳的《抛球乐》是一组词 , 共六首 , 春秋各三首 。 整组词的美感都是以明艳写哀愁 , 酒阑人散 , 清水盘桓 , 他不是写哀愁 , 而是在欣赏自己的哀愁 。 词中心情虽寂寞却不苦涩 , 因为文笔之美 , 所以我们体验到的反而是一种大自在 。
刘禹锡|悲秋是一种“病”?|周末读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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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董邦达《平湖秋月》
四、夏虫不可语以秋
“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 , 拘于墟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 , 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 , 束于教也 。 ”在《庄子·秋水》中 , 北海若对河伯如是说 , 意即众生受到空间、时间和认知的限制 , 他们的经验是非常有限的 。
在此无意鄙视夏虫 , 不过想开个脑洞:如果对于夏虫 , 秋天并不存在 , 那么我们所知道的秋天 , 会不会是从人类的感知而产生的?也就是说 , 是先有秋天 , 还是先有人类对秋天的感知?
你可能会说这还用问 , 当然先有秋天 , 没有秋天怎么去感知?其实从来就没有“当然”这回事 , 一切都来自我们累积的意识和信念 。 举个例子 , 比如一日三餐 , 这似乎天经地义 , 但古代人并不是一日三餐 , 而是两餐 。 习惯了三餐的人 , 如果少吃一顿 , 就会感觉饥饿或营养不够 。 这些都是由信念产生的感受 , 进而被众人强化为现实 , 现实反过来又继续固化信念 。 如果我说 , 人本来不用吃饭 , 你一定会觉得天方夜谭 , 即使有人真的可以做到 。 当然 , 如果你以享受美食为乐 , 那是你的选择(也可能是被选择)而已 。
回到文章开始的悲秋 。 秋天是一个现象 , 无所谓好坏 , 悲喜只是人为的感受 。 秋风萧瑟 , 万物凋零 , 萧瑟、凋零这些词已传递出我们的感受 。 人类眼中和蜜蜂眼中的秋天 , 那是完全不同的 。 可以大胆推测 , 我们认为的世界 , 不过是集体和个人意识的共同投射 , 在没有投射之前 , 根本就空无一物 , 如《金刚经》所言:“凡所有相 , 皆是虚妄 。 ”
废名寄卞之琳的诗 , “我想写一首诗/犹如日 , 犹如月/犹如午阴/犹如无边落木萧萧下 , ——/我的诗情没有两片叶子 。 ”为什么说没有两片叶子?我一直没读懂 , 不懂但觉得很美 , 这首诗因此更加神秘了 。
撰文丨三书
编辑丨张进 , 肖舒妍
【刘禹锡|悲秋是一种“病”?|周末读诗】校对丨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