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金斯伯格|李公明︱一周书记:在思想史中……被压抑的视觉性( 五 )


在1960年代 , “反视觉中心主义话语成为法国知识分子生活的一个普遍特征 , ……这种话语的养分来自对西方文化主导知识传统和文化习俗的政治性批判 , 它组成一股攻击力量 , 不仅全面攻击了视觉中心主义 , 而且常常全力攻击以任何形式出现的一切视觉性 。 即使1968那一代的激进政治衰落了 , 但对视觉的拷问仍然在法国思想中作为一个强大主题持续存在着” 。(271-272页)可以说 , 反视觉中心主义的政治性质非常鲜明 。 到了福柯的《事物的秩序》和居伊·德波的《景观社会》出版的时候 , “视觉中心主义的社会和政治内涵都以一种新的紧迫性得到探索 。 现在 , 凝视不仅与‘想象界’的心理诱惑和观看的人际关系辩证法联系在一起 , 还与社会监视和最观的社会机制联系在一起 。 恶魔之眼于是从迷信领域转移为一个最阴险的社会控制和政治压迫的统治隐喻” 。(317页)在这里我们可以更清楚地认识到 , 对视觉性的反抗不是书斋里的学术议题 , 而是与广场和鹅卵石街道紧密相连的思想力量 。 但是这种思想的力量应该摆脱任何单向度的反抗惯性 , 居伊·德波的情境主义更强调的是作为凝视主体的危险 , “对于他们来说 , 现代生活景观的诱惑性远比‘老大哥’无所不在的监视更具政治险恶性” 。(350页)最近我看了今年9月放映的美国网络片《偷窥者》 , 似乎正可以说明“现代生活景观的诱惑性”中的视觉险恶性 。 表面上是小成本惊悚型限制级伦理悲剧 , 实际上却是与我们的议题紧密相连:在偷窥中睁开的眼睛实际上是被深度遮蔽的;伦理学无法战胜视觉性诱惑;比死亡更大的悲剧是视觉性的死亡;视觉中心主义依赖听觉中心主义; “他者”的颠覆性定义是挖坑……这是关于“被遮蔽的眼睛”与“被压抑的视觉性”最鲜活的当代意识诠释 , 是关于“凝视”的惊悚意义的一次深度颠覆 。
最后回到《低垂之眼》 。 有评论者惊讶地注意到这部书籍竟然没有插图 , 我估计这恐怕不是无意的 , 而作者显然也不是站在法国反视觉中心主义的立场拒绝使用图像 。 作者在序、引言和后记中都没有提到这个问题 , 或许他是希望读者自己思考思想史研究中的视觉性与图像研究在方法论上的某些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