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冯唐:我为什么要重新翻译泰戈尔的《飞鸟集》

泰戈尔|冯唐:我为什么要重新翻译泰戈尔的《飞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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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文豪泰戈尔的诗歌 , 中国人普遍最喜欢的 , 不是其赖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吉檀迦利》 , 而是《飞鸟集》 。 《飞鸟集》的中文译本很多 , 至少有郑振铎、陆晋德、吴岩、徐翰林、白开元、卓如真等佳译在前 , 其中最早最著名的译本公认为出自郑振铎 。 今年7月 , 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了冯唐重译的《飞鸟集》 , 让人意外的是 , 在豆瓣网友及专家点评中 , 其译本均遭受恶评 。 《飞鸟集》冯唐译本豆瓣得分仅5.2分 , 郑振铎译本高达9.1分 。
过于强烈的冯唐风格引起众多读者吐槽 。 批评者认为“不雅”既是冯唐作品一贯的风格 , 也是其翻译作品最大的问题 。 有评论称其译本是对泰戈尔的“亵渎” , 诸如“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开裤裆”之类的低俗语言 , “如此亵渎一个以文字优美和诗意浓厚的作品享誉全球的长者 , 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冯唐在翻译之余 , 特别撰写了一篇札记《翻译泰戈尔<飞鸟集>的二十七个瞬间》 , 分享翻译过程中的种种感悟 。
1.
中国传统培养文人的指导思想是:培养出的文人应该是严格意义上的通才 , 可以从事各种职业 , 地方官吏、盐铁专卖、纪检监察 , 甚至包括制造武器、修筑大坝等等理工科技术要求很高的职业 。
对于偏文科的职业 , 培养出的文人运用常识、逻辑、对于人性的洞察 , 上手几个月可以粗通 , 干了两三年可以小成 , 磨砺七八年成干将 。 对于理工科技术要求很高的职业 , 作为通才的文人通过选、用、育、留专业技术人员也可以完成 。
通才的培养看上去虚 , 也有相当的讲究 , 常用的纬度可以归纳为管事、管人、管自己 。 管事和管人不容易 , 涉及常识、逻辑 , 把事儿想明白、说清楚 , 让一个团队听话、出活儿 , 都是需要修炼的地方 , 以德服人或者以缺德服人都不容易 , 所以《红楼梦》里强调“世事洞明皆学问 , 人事练达即文章” 。 管自己更难 , 如何发挥自己的潜能、驾驭自己的欲望、管理自己的情绪等等 , 是需要几十万字解释的东西 , 所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中第一位、第一步是修自己的身 , 对自己狠 。
有意思的是 , MBA的教育原则和麦肯锡的培养原则也是:经理人应该是严格意义上的通才 , 管理本身是种通用于诸多行业的手艺 。
古今中外 , 小二十年学习、实践下来 , “为师、为相、为将” , 我似乎也成了个放到哪里都能蹶着屁股干的通才 。
但是 , 有两个职业 , 我坚定地认为 , 我干不了 。 不是不会干 , 是太难 , 干着太痛苦 。
一个干不了的职业是律师 。 在几个场合中深度接触律师后 , 我才发现 , 律师能罗列出那么多小概率事件 , 在这些小概率事件中 , 人性能呈现出那么丰富的阴暗 。 我硬着头皮做十年律师之后 , 我再闭门写小说 , 估计小说里面的无尽黑暗会淹没曾经满是柔软的无尽光明 , 我再出门干俗务 , 估计管理风格中的以德服人都换成了以缺德服人 。
另一个干不了的职业是翻译 。 语言是人类发明的最具欺骗性的工具 , 文化是某个人类种群最大的信息聚合 , 翻译是用最具欺骗性的工具在两个信息之海中间架一座准确、通畅、景色优美的桥 。
翻译做多了 , 我担心我出现精神症状 。
2.
一直负责出版我简体中文书的编辑孙雪净忽然问我 , 冯老师 , 您想不想翻译泰戈尔的《飞鸟集》 , 给您最高水平的翻译费 , 每个字很多钱 。
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