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斯蒂芬·茨威格诞辰140周年|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精神流亡者

自茨威格自杀之后的半个多世纪以来 , 他在中文世界里的极高知名度与其在西方世界长期被冷落乃至遗忘的境地(茨威格的名字在二战后的英语世界里几乎完全消失)构成了极为鲜明而富有意味的对比 , 前者的声望主要来自中篇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 它在中国被改编成同名电影(徐静蕾自导自演)、戏剧(孟京辉导演)等多种艺术形式 , 当然他那本拥有无数中文译本的著名传记《人类群星闪耀时》也贡献颇多 , 其广泛的影响力甚至盖过了茨威格生前用力极深的自传《昨日的世界》 。 之于后者 , 则是二战后欧洲文化(以具有深厚历史底蕴的人文主义传统为代表)没落而美国文化(以新一轮资本主义经济崛起的美国式通俗文化为代表)崛起的历史见证 。 因此 , 普罗契尼克所著的茨威格传记的书名是意味深长的 。 它的英文名是: The Impossible Exile: Stefan Zweig at the End of the World , 台湾地区版的中文译名为《褚威格最后的放逐:一个永恒过客的错位人生》 。 “impossible”一词在此语义双关 , 既指不可能 , 也指“穷途末路”的困难 , 其副标题点明了茨威格走向世界的穷途末路(以维也纳为代表的欧洲文化的没落)的心路历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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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茨威格
昨日的世界
作为一个著名的流亡者 , 茨威格深入骨髓的维也纳情结是其一生的注脚 。 1881年11月28日 , 斯蒂芬·茨威格出生于维也纳的一个犹太资产阶级家庭 。 这座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在20世纪之交达到了科学、文化与艺术高度繁荣的巅峰 , 堪称欧洲文化史上的一个奇迹 。 在此生长成人的茨威格对维也纳的一切都心醉神迷 , 以至于其晚年流亡巴西时仍不断追忆这座不朽名城的迷人风华 , 仍心心念念那个令他神往的《昨日的世界》:
无论是白天 , 还是黑夜 , 我总是一直怀着痛苦的忧虑思念着欧洲 , 一直想着在欧洲的奥地利 , 难以摆脱 。 在许多令人惊骇的危险地区中 , 唯有奥地利的命运特别令我关心 , 整个欧洲的命运全系在那个小国家身上 。 它恰巧是我的祖国 。 ……当我装作我早已不关心奥地利的命运时 , 我是怎样在欺骗自己呵!我每天从遥远的地方比我那些在祖国的朋友们更为奥地利缓慢而心切的最后挣扎而痛苦 , ……他们无忧无虑、幸福地过着他们的日子 , 而看得更加清楚的我 , 心都快要碎了 。
长久以来 , 维也纳——这个哈布斯王朝的首府得天独厚 , 海纳百川 , 它汲取了德意志、匈牙利、意大利、法兰西、西班牙、弗拉芒等文化 , 将之熔于一炉 , 奠定了其欧洲文化中心的地位 。 维也纳的文化艺术氛围之浓郁几乎无出其右(或许只有法国巴黎差可近之)——几乎没有一个维也纳人不热爱艺术 。 一个维也纳人若没有艺术感 , 并对礼仪不感兴趣 , 就无法想象能进入所谓的“上流社会” 。 “但是 , 即使在下层民众当中 , 甚至是最穷苦的人 , 从四外风景、人性欢快的气氛之中 , 也把某种对于美的本能吸收到他的生活中去 。 没有这种对文化的热爱 , 没有这种对人生最神圣的多余之物的既享受又审视的感觉 , 就不算是真正的维也纳人” 。 可以说 , 这座城市的人文和艺术魅力弥漫在每一个空气分子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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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世界》
在音乐和戏剧方面 , 维也纳更是首屈一指 。 七位不朽的音乐大师格鲁克、海顿、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勃拉姆斯、约翰·施特劳斯曾在此生活 , 造就了这座世界音乐之都 。 当年的大指挥家古斯塔夫·马勒更是响当当的人物 , 如果谁在街上见到马勒 , 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 简直“像打了胜仗一样 , 洋洋得意地对同伴们报告” 。 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在定义中欧时 , 曾给出一个著名的准则:“最小的地方之中的最大多样性” , 维也纳堪称是这一准则的极致典范 。 这种兼容并蓄的城市文化海纳百川、博采众长 , 在不知不觉中将茨威格培养成一个超民族主义者、一个世界主义者、一个世界公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