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专访|徐则臣:我们对“意义”都有自己的认定( 四 )


澎湃新闻: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 , 《西夏》《居延》和《青城》都有“寻人”这个情节 , 当然它们的具体情节 , 在整篇小说里的比重、位置与意义都不一样 。 在《西夏》里 , 王一丁赶走了西夏 , 又因担心而去找她;在《居延》里 , 居延最初来北京的目的就是寻找胡方域;在《青城》里 , 青城和“我”出来 , 回去后发现青城的伴侣老铁不见了 , 于是寻找老铁 。 这是一个无意的巧合还是有意识的设计吗?寻人是一个现代人生的隐喻 , 还是仅仅是情节发展的助推剂?
徐则臣:《西夏》和《居延》里的“寻人”的线索和外壳 , 你不说 , 我真都没意识到 。 但到了《青城》 , 我对于“寻人”还是有意识的 。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 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一个“攻与守”的关系 。 夫妻、恋人、朋友或者陌生人 , 生活中我们都在博弈 , 心里每天都较着劲儿呢 。 博弈和较劲 , 非常有效的表现形式就是寻找 , 它也意味着有人在进、有人在退 , 有人出现又有人消失 , 一进一出、一进一退的感觉 。 前两个小说现在看起来也如此 , 比如居延 , 与其说她在寻找胡方域 , 不如说她是在寻找自己 。 我们的一生勇往直前 。 往前走的过程 , 也正是一个寻找的过程 。
改变讲故事的方式 , 想把每一篇都区别开来
澎湃新闻:在篇幅上 , 《青城》处理成了短篇 , 这里有什么考虑吗?去年你在上海书展特别说到了短篇小说 , 在那之前你还说过自己(在《祁家庄》之后)会有意识地尝试压缩短篇小说的篇幅 , 逼着自己在有限的篇幅内重新解构故事 。 这意味着有大量原本出现在纸面的内容被放到水面以下 , 给读者留下更多参与、想象的空间 , 《青城》也是这样一种尝试吗?
徐则臣:从2010年以后我就没再写中篇 , 一直到现在 。 有朋友很遗憾《青城》不是中篇 , 否则三姐妹三个中篇 , 齐齐整整的 。 我也很遗憾 , 我的确不是很喜欢中篇这个文体 。 我经常想 , 如何把一个中篇体量的故事放进一个短篇 。 这是一个相当刺激的挑战——你必须改变讲故事的方式 。 短篇短 , 但留给读者的空间可能更大 , 我还可以在里面尝试不同的艺术实验 。 《青城》写成一个短篇 , 我觉得劲儿更大 。
澎湃新闻:《青城》结稿于2019年1月 , 在你完成长篇《北上》后不久 。 之前你说过 , 《北上》修正了你过去的很多想法 , 包括你看世界的方式 。 那么《北上》的写作是否对《青城》也有一些潜在的影响?
徐则臣:每写完一个长篇 , 我都会回头写短篇 , 但中间通常会有一段时间处于失语状态 。 写完《耶路撒冷》、写完《北上》 , 都是这样 。 长篇和短篇的思维、语言、节奏、密度完全不同 , 习惯了长篇的模式突然转向短篇 , 会有点不知所措 。 此外 , 长篇中所展示的人与世界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 , 它所依托的讲故事的模式 , 你不想再重复了 , 重复会让你产生一种强烈的厌倦感 , 像背书和吃剩饭 。 我每个长篇之后写的短篇 , 相互之间应该都会有点区别 , 差异化 , 那几乎是一种生理性的要求 。
再打个比方吧 。 想一想你开一段时间卡车 , 然后换开轿车 , 会有什么感觉?写长篇就是开大车跑长途 , 写短篇相当于换成了小车 , 你会觉得小车在手里就跟个玩具似的 。 空间感完全不同 。 开小车时你会更从容 , 也就迫切地想换一种玩法 , 要不大车不是白开了吗 。
人物|专访|徐则臣:我们对“意义”都有自己的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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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
澎湃新闻:这次短篇小说集《如果大雪封门》、中篇小说集《跑步穿过中关村》与《青城》一起重新出版 。 其实这两本里也有一些让我印象较深的女性人物 , 比如《梅雨》里的高棉、《养蜂场旅馆》里的老板娘小艾、《这些年我一直在路上》里的“她” , 还有《啊 , 北京》里的沈丹和边嫂、《跑步穿过中关村》里的夏小容和七宝、《天上人间》里的闻敬 。 我觉得小艾和西夏还有点像 , 都挺神秘的 , 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 也都是那种“一根筋”的人 。 在你写过的女性人物里 , 是否有谁让你比较牵挂 , 让你还有隐秘的创作冲动?你理想中的女性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