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潘天舒、唐沈琦|“化作千风”:日本新兴葬式( 六 )


佛教|潘天舒、唐沈琦|“化作千风”:日本新兴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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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葬礼服务交易会上展示的丧葬产品 , 和为葬礼、追悼会提供的各种服务 。
然而 , 在岛田裕巳看来 , 日本丧葬行业在高速发展二十余年后 , 产生了一定的问题 。 日本丧葬行业的准入条件比较宽松 , 即便没有“葬祭礼仪师”的资质 , 也可以经营殡仪公司 。 从业者一多 , 竞争便激烈 , 产品名目层出不穷 , 丧葬越来越昂贵 。 安排礼仪 , 购置墓地 , 动辄以百万日元为计费单位 , 有些花费甚至高达千万日元以上 。 同时 , 诸多仪式用品或活动 , 如祭坛、法会等 , 难以确立世俗的价值标准 , 有时甚至需要“不计金钱” 。 在葬式佛教中 , 寺庙赐给逝者的戒名 , 愈发呈现“膨胀化”的趋势 。 在以往的地方共同体中 , 戒名的授予受到共同体意识以及地方等级秩序的约束 , 只有在当地享有名望、做出重大布施的檀家才可以获得院号 。 在如今的大城市中 , 檀家和寺庙的关联不再紧密 , 高规格的戒名 , 是寺庙维系檀家的重要途径 。 由此 , 对檀家而言 , 只要支付高额的布施金 , 就可以获得院号 。 据岛田裕巳统计 , 当下的一众戒名中 , 半数都是院号 。 院号已不再具有稀缺性 , 戒名费也是一路水涨船高 。
造成上述现象的重要原因在于 , 日本社会的丧葬观念依然深受社会的总体性的思潮的影响 。 人们对丧葬的等级、秩序与伦理达成特定的共识 。 丧葬的规制与丰俭 , 能体现逝者及其家属的社会地位 。 日本曾流行过“松、竹、梅”三种丧葬方案 , “竹”最畅销 , 因为“松”最贵 , 会显得太奢侈 , “梅”最便宜 , 则显得太节俭 , 于是 , 多数民众选择了中间价位的“竹” 。 同时 , 丧葬大多由家属操办 , 礼仪便成为展演逝者与生者之间的关系的途径 , 包括子女对父母的孝道 , 夫妻之间的情义等 , 这些关系以价值规范的形式呈现 。 对逝者而言 , 丧葬具有绝对的外部性与客体性 , 对家属而言 , 丧葬具有一定的工具性和展演性 。 逝者生前的意愿 , 以及家属此刻的心灵 , 都被悄悄掩盖 , 并受到社会的结构性力量的影响与约束 , 或曰 , “人世之所累” 。
“墓在心中”
近十年来 , 日本社会出现一个新名词:“终活” , 意指“临终预备”或“身后事” 。 人们开始强调“丧葬自主” , 在活着的时候便关注如何面对死亡 。 不少人签订生前预嘱 , 提前定制自己身故后的丧葬方式 。 许多人提前选择海葬、山葬、树葬等自然葬式 , 或直葬、零葬等极简葬式 。 也有许多家属为已故的亲人选择上述新葬式 。 据日本总务省统计 , 截至2014年 , 全国葬仪社内选择零葬的人占百分之二十二点三 。 部分人将直葬与零葬结合:逝世后 , 不举行任何礼仪 , 将遗体送至火葬场火化 , 不留骨灰 , 不设坟墓 , 直接离去 。
岛田裕巳认为 , 零葬之所以流行 , 在于日本社会“不重遗骨”的民俗传统 。 在日本传统的两墓制中 , 埋葬墓用以掩埋遗体 , 祭拜墓用以祭祀怀念 。 人们一般只在祭拜墓前祭扫 。 具备神圣性的并不是墓穴中的遗体 , 而是有关逝者的抽象的本质和精神 。 如今 , 日本几乎普及了火葬 , 但并非所有地区都将骨灰全部捡回 。 以系鱼川静冈构造线为分界 , 日本东部实行“全骨拾骨” , 将所有的骨灰都收纳 , 所用的骨灰坛较大 , 日本西部则“部分拾骨” , 只捡回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遗骨 , 剩下的骨灰交由火葬场处理 , 所用的骨灰坛较小 。 人们对剩余骨灰的归宿 , 几乎一无所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