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专访|诗人西渡:诗是宇宙的语言

西渡 , 诗人、诗歌批评家 , 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 1967年8月生于浙江省浦江县 。 1985-1989年就读于北京大学中文系 , 其间开始写诗 。 1990年代以后兼事诗歌评论 。 大学毕业以后长期从事编辑工作 。 2018年调入清华大学人文学院 。 著有诗集《雪景中的柏拉图》《草之家》《连心锁》《鸟语林》《天使之箭》《钟表店的记忆》 , 诗论集《守望与倾听》《灵魂的未来》《读诗记》 , 诗歌批评专著《壮烈风景——骆一禾论、骆一禾海子比较论》 。 部分作品译成法文 , 结集为《风和芦苇之歌》(法国éditions Fédérop,2008) 。 曾获刘丽安诗歌奖、《十月》文学奖散文奖、东荡子诗歌奖批评奖、扬子江诗学奖、昌耀诗歌奖、草堂诗歌奖等 。
在第六届上海国际诗歌节召开之际 , 我们对本届诗歌节嘉宾之一 , 诗人、批评家西渡进行了访谈 。 访谈人崖丽娟 , 现任上海市文史研究馆编研室主任、《世纪》杂志副主编 。 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 。 先后在《文艺报》《文学报》《上海文学》等发表诗歌和诗歌评论 。 出版诗集《未竟之旅》《无尽之河》《会思考的鱼》 , 并有诗歌获奖 。
诗歌|专访|诗人西渡:诗是宇宙的语言
文章图片

诗人、批评家西渡
崖丽娟:您是著名诗歌批评家、诗人 , 在诗坛上具有重要影响力 。 欢迎您作为嘉宾参加第六届上海国际诗歌节 。 本届诗歌节主题是“诗 , 和人类命运共同体” , 力图以诗歌表达时代回响 , 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 , 换言之 , 似乎关连诗歌如何处理与时代的关系 。 对此您如何理解?
西渡:诗是一种理解的力量 , 它最早直观地理解了人和世界、自我和他者的同一性 。 在我看来 , 正是这种理解促成了文明的诞生 , 或者说 , 没有这种理解参与其中 , 文明的诞生是不可思议的 。 在当下的历史处境中 , 这种理解的力量也是构建人类文明共同体不可或缺的 。 现代化给人类带来巨大的物质福祉 , 同时也伴随着人与世界的断裂 , 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人与人的隔绝 , 人的原子化 。 我们的时代同时存在两个背道而驰的趋势:一方面是全球化的巨大进展 , 另一方面是对世界同一性的理解力的萎缩 。 目前全球化面临的困境 , 正是这种理解力萎缩造成的一个后果 。 换句话说 , 这种理解力的匮乏必然阻碍全球化的进程 , 已有的全球化的成果也面临威胁 。 在增进这种理解的力量方面 , 诗歌有自己要承担的任务 。 诗是普遍的、宇宙的语言 , 不同民族对诗的共同追求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 不同国家、民族、肤色 , 操不同语言、经历不同的诗人相遇于一个空间——上海国际诗歌节是这样的空间之一——很快可以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 , 因为在他们相遇之前 , 诗作为一种超越个体的语言已经把他们凝聚为一个共同体 。 诗人们要做的是让更多的人听到诗的声音 , 把这一理解的福音传播到更广大的人群 。 这就是诗歌交流的意义 。
崖丽娟:上海国际诗歌节已经成功举了五届 , 对促进中外诗歌交流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 有一种观点认为 , 中国现代诗是从外国诗演变和引进的 , 并没有什么优势 。 近年来国内频繁举办形形色色的国际文学活动 , 包括不久前北京举办的“北京作家日” , 吸引了不少外国作家和诗人线上线下参与 。 据悉 , 您的《西渡诗选》在“北京作家日”签约翻译到俄罗斯 。 您如何看待这些国际文学交流活动?
西渡:刚才我讲到 , 诗是超越国界的、普遍的语言 , 新诗的国际化身份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 所以 , 其国际来源(当然不是唯一的来源)不是新诗的劣势 , 而是它的优势 。 从历史来看 , 中国古典诗歌也是“国际”的 , 近代以前 , 它就对汉字文化圈的周边国家有巨大影响 , 近代以来 , 这种影响进一步扩展到了欧美各国 。 美国诗人中 , 受到中国诗歌影响的重要诗人可以数出一大串 。 2013年我参加了加拿大魁北克国际诗歌节 , 一些欧洲、阿拉伯、拉美的诗人不约而同向我表达了他们对中国古典诗歌的仰慕 , 一位秘鲁女诗人向诗歌节提交的作品好几首是为李白、白居易而作的 。 诗歌的这种“国际化”说明 , 它提供的不是一种地方性知识 , 而是一种普遍的知识 , 一种从本质上讲应该归于全人类的知识、智慧 , 把它限定为地方性知识是对人类智慧的犯罪 。 事实上 , 最好的诗都有这种性质 。 新诗接受外国诗歌的影响也不是服膺、屈从于某种外部的东西 , 而是把本来属于我们的东西交还给我们自己 。 国际文学交流的意义也在于此 。 在这种交流中 , 诗人、作家代表他们的民族、语言彼此赠予 , 受赠的一方固然获益匪浅 , 付出的一方同样从中受益 , 最终结果是极大地丰富了人类智慧的库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