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这两年( 四 )


月光暗淡了 , 催促雪赶快离开 。 她恋恋不舍地回头望我 , 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 我不知道 。 她来得太不小心 , 去得也是 , 以至于在我枕边留下又湿又冷的印记 , 使我打了寒战 。
我从梦中惊醒 , 窗户似乎没有关紧 , 风雪夹杂着 , 从缝里似有似无地吹进来 。 我看了看时间 , 不过凌晨三点 。 重新打开自动跳停的暖气 , 我回到床上 。
房间里一片冰凉 , 是你来过了吗?
【疫情|这两年】在时间的缝隙里开花
仇士鹏 (23岁) 河海大学水文水资源学院硕士生
这两年 , 我从一个忙着上课、备考 , 过着制式生活的本科生变成了拥有学术研究、处理项目等私人定制生活的硕士生 。 最大的变化就是曾经可以肆意挥霍的业余时间 , 从大浪里的沙变成了黄金 。
没时间写作 , 这是很多非文科专业的文学爱好者总会遇见的问题 。
我曾用疯狂形容过我本科时的写作——就像是一支笔穿上我的鞋子行走在人间 。 为了给老家报纸投稿 , 我把市里的所有景点都走了个遍 , 从五星级景区到不为人知的小公园 , 甚至是一条只有老人能叫出它的诨名 , 地图上都无法搜索到的河流 。 采风和写作成了大四保研后的主旋律 。 每天大脑都会被腾出一部分来思考 , 所见所闻能否以某种角度写成文章 , 或是能否提炼出某种生活哲学 。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周 , 每天都写一两篇文章 , 结果5天后眼睛迎风流泪 , 僵化的手掌弯成鼠标的弧度 , 但我的心是畅快的 , 是尽情释放后的酥麻与绵软 。
如今 , 出差、做项目与改报告让大脑变成了老式的烧水壶 , 壶盖转着圈跳个不停 , 生活则像是被爬山虎层层包裹的墙 , 看不出本身的颜色和质地 。 写作 , 作为在导师眼中一项不务正业的丧志玩物 , 转入了地下 。
写作成了见缝插针的活计 。 但一块岩石 , 也正是因为夹缝中生出了一朵娇艳的花 , 才有了下自成蹊的魅力 。 它从一条浩浩荡荡的江河变成了支离破碎的溪流 , 成了在泥缝间渗漏的地下水 。 我在等待程序运行的时候写 , 在早上起床老师发来消息前写 , 在把改好的项目发给老师后 , 用余温尚存的夜色写 , 在地铁上写 , 在出差回宾馆后 , 躺在酒店的床上用手机写 。 往往是写下只言片语 , 最多是一个段落 , 然后用多个日夜将它完成 , 删减增补后再串在一起 。 它必然是少了“第一时间”所带来的鲜活与绝对纯粹、真挚的抒情——拉长了战线必会让人瞻前顾后 , 但也让观点有了辩证、成熟和圆融的机会 。 穿越时间的回眸 , 往往能在一颗心脏之外看见更辽阔的山川 。
我想我是要感谢夹缝的 。 相比于草地上的种子 , 生活在夹缝里的种子更能知道自己会迸发出怎样的热爱与冲劲 , 会怎样执着地向往、虔诚地祈祷并最终竭尽全力地投入春天 。 我也渐渐明白 , 文学可以是一种职业 , 也可以不是 , 它更是一种生存方式和生活状态 。 文学曾作为一道光照亮了我陷在阴郁中的瞳孔 , 现在 , 我自己就是光源 , 一个发光体 。
生活的一切和一切的生活都可以成为文学的土壤 。 它未必需要古色古香的书桌、安静的窗子和完整的时间 , 限制了写作时间的夹缝也可以成为写作的内容 , 即便是常被批判的物欲和浮躁同样可以成为文学的诞生地 , 只不过是用反省的目光去观照而已 。
在某种意义上 , 文学就是自己感动自己 , 哪怕在旁人眼中你的行为莫名其妙、奇奇怪怪 , 甚至是矫情、无病呻吟 , 但只要对自己而言 , 那一刻的感动是真实的 , 那么文学就是受孕的 , 是一颗能长出嫩芽的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