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内洛普|佩内洛普·菲茨杰拉德:将苦果当作一颗种子吞下( 二 )


一个人对周遭生活的接纳与体谅 , 是否可以当作一样稀有的品性?佩内洛普流露出的这种品性照亮了真实的和虚构的人 。 她的第一部小说《金童》写给患癌的丈夫 , 只为让他在人生最后的时光里好过一点 。 她将自身经历改成小说 , 塑造那些被生活所困的人时 , 她像谨慎地谈论“女性的命运”一样 , 谨慎地对待这群人 , 尽可能用准确、简单的语句描述他们的生活 , 在恰到好处的地方留下一点宽慰和喜剧感 。 谈到喜剧 , 她自己说过的一段话好得不能再好:“那些身怀勇气却生来要被打败的人 , 强者的弱点 , 还有因误解和错失机会产生的悲剧 , 我尽力把它们当作喜剧 , 要不我们怎么能忍受呢?”她把这看作自己最深刻的信念 。
至于佩内洛普这种准确、简单 , 能一句话说清绝不写一句半的行文风格 , 我想不是思索过后做出选择 , 或事先拉开架势 , 再像用剪刀对付草坪那样修饰出来的 。 它基于作家本人的生活经验、品性和信念 , 在下笔的一刻便自然养成了 。 当你把这些语句拿出来、放进去 , 颠来倒去地看 , 它们无意制造深意 , 揭露所谓的生活真相 , 它们不比任何人更了解正讲述的人和事 , 便甘愿保持克制 , 停止指手画脚 , 从而留给失意者们一个大体上说得过去的结果 。
佩内洛普|佩内洛普·菲茨杰拉德:将苦果当作一颗种子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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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书店》剧照
但这并不意味着 , 在触及一个人的困苦与不堪时 , 佩内洛普要将其熬成鲜过了头的鸡汤 。 小说《书店》里 , 丈夫死后 , 依靠微薄薪金度日的弗洛伦斯决定在镇上开一家书店 。 佩内洛普在第一页就提醒所有人 , “她很善良 , 只不过在自我保护这件事上 , 善良没什么用” 。 书店在小镇居民们的冷眼下开了起来 , 又在位高权重的马加特夫人的挤对下关闭 。 失去一切的弗洛伦斯被迫离开 , 她明白 , “生活了将近十年之久的小镇 , 并不需要一家书店” 。 即便她在想明白这点时 , “她坐在那里 , 羞愧地低着头” 。 佩内洛普仅用“羞愧”两字 , 就写透了一个人善良到一定地步 , 难免沾染愚笨 , 不仅保护不了自己 , 还会伤害自己 , 替糟乱的处境在自己身上摸索源头 。
佩内洛普|佩内洛普·菲茨杰拉德:将苦果当作一颗种子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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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离岸》里 , 早熟的小女孩玛莎说 , “难道你不明白吗 , 你学的每一样东西 , 你受的每一种苦 , 都会在你人生的某个时刻起到作用” 。 在彼时写出《书店》和《蓝花》的佩内洛普身上 , 这句话来得迟 , 但也应验了 。 对于弗洛伦斯和《离岸》最后随沉船一起下坠的人来说 , 困境再次收紧生活的出口 , 要想走出来 , 得像佩内洛普那样 , 抱着埋下一颗种子的心态吞下苦果 。
佩内洛普|佩内洛普·菲茨杰拉德:将苦果当作一颗种子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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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缪
写完《离岸》后 , 佩内洛普在文坛有了名声 。 五年后 , 也就是1984年 , 她写了出生在19世纪的英国诗人夏洛特·缪的传记 。 这是她写的最后一本传记(之前她还写过《诺克斯兄弟》和一本关于前拉斐尔画派画家爱德华·伯恩-琼斯的传记) 。 此后 , 从1986年到1995年 , 佩内洛普完全转入更彻底的虚构创作 , 她几乎不再挪用自身经历 , 很少讲述完全真实的前人往事 。 1986年的《无辜》发生在1955年的意大利佛罗伦萨 , 1988年的《早春》写十月革命前夕的莫斯科 , 1990年的《天使之门》来到一战前夕的剑桥 , 据说借用了那位密码学家叔叔的经历 。 她的最后一部长篇 , 1995年出版的《蓝花》献给19世纪德国浪漫派诗人诺瓦利斯 , 想象了他短暂的爱情与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