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娟:京剧的形成与北京历史文化( 二 )


乾隆六次南巡到扬州、杭州等地 , 各地进献有名戏班及出色艺人演出 , 一些优秀艺人被带回北京 , 充实内廷戏班 。 宫廷戏曲演出越来越讲究 , 出现一类特有的“宫廷大戏” , 如《劝善金科》《升平宝筏》《鼎峙春秋》等 , 剧本长达数百出 , 一次需演出10天 , 戏台有四层 , 以表现天上、人间和地狱 , 还有台底设备装置层 。 台上演员可以达到上百人之多 , 不同的时间节点有不同名目的演出 , 极大丰富了宫廷戏曲文化 。 宫廷戏曲所提倡的剧种是昆曲、弋阳腔 , “律和声察 , 板眼明出 , 调分南北 , 宫商不相混乱 , 丝竹与曲律相合而为一家 , 手足与举止睛转而成自然 , 可称梨园之美何如也 。 又弋阳佳传其来久矣 , 自唐霓裳失传之后 , 惟元人百种世所共喜 , 渐至有明 , 有院本北调不下数十种 , 今皆废弃不问 , 只剩弋阳腔而已”(懋勤殿旧藏《圣祖谕旨》) 。 此外 , 王府戏班的兴盛亦成为宫廷戏曲文化的组成部分 , 同时也给京剧形成与发展提供了空间与土壤 。
康熙、乾隆时期宫廷有专门的演戏机构“南府” , 由民间艺人和习艺太监组成 , 达千余人 。 道光后南府改为“升平署” , 规模不如之前 , 只保留习艺太监 , 演出时从民间戏班选调承应 。 宫廷对文本和唱腔表演的要求极高 , 其审美趣味和欣赏水平深刻影响了这些戏班 。 《梨园旧话》记载有徐小香、杨月楼等向进士出身的京官孙春山请教的故事 , 可想而知 , 当时对艺人文化水准和艺术造诣有着很高的要求 , 而这样的交流必然大大提升艺人们的水准和层次 。
宫廷文化所提倡和青睐的昆曲雅调 , 代表一种雅正文化 , 创造了昆曲由明至清、特别是在清朝初期的繁盛 , 虽然至乾隆时期已逐渐走向衰落 , 出现“闻歌昆曲辄哄然散去”的景象 。 但不可否认的是 , 宫廷文化影响下的昆曲艺术达到了中国戏曲发展的高峰 , 其创作、表演、行当、音乐等形成了规范 , 在诸腔并奏的环境下 , 对各班艺术审美力的提升非常显著 , 这一进程贯穿了京剧形成的整个过程 。
北京文化与弋腔、高腔及京腔之演化
中国戏曲诸剧种形成后 , 几大声腔在各地广泛传播 , 并与当地歌舞艺术、音乐语言结合 , 衍生出新的地方剧种 。 弋阳腔在明代嘉靖中期即已在北京内廷及文人宴会中盛行 。 进入清朝 , “国初最尚昆腔戏 , 至嘉庆中犹然 。 后乃盛行弋腔 , 俗呼高腔 。 仍昆腔之辞 , 变其音节耳 。 内城犹赏之 , 谓之得胜歌”(戴璐:《藤阴杂记》) 。 据《都门纪略》记载:“我朝开国伊始 , 都人尽尚高腔 。 延及乾隆年 , 六大名班九门轮转 , 称极盛焉 。 ”这种高腔是由传入北京的弋阳腔发展而成 , 即“弋腔”“京腔” 。
作为一种来自南方的民间声腔 , 弋阳腔入京后的本地化主要是雅化 。 《都门纪略》将之与秦腔相比较 , 谓至嘉庆年“盛尚秦腔 , 尽系桑间濮上之音 , 而随唱胡琴 , 善于传情 , 最足动人倾听” 。 可以看出京腔与秦腔的不同取向 , “桑间濮上之音”“善于传情”是这些来自民间的戏曲剧种的显著特征 。 事实上 , 流行于京城的京腔与原来的弋阳腔已有不同 。 清人王正祥指出 , 旧时弋阳腔“浅陋猥琐 , 有识者已经改变久矣” , 而盛行于都城的声腔“更为润色 , 其腔又与弋阳迥异” , 因此“言非世俗之腔所可同年语也”(王正祥:《新定十二律京腔谱》) 。 弋腔、高腔、京腔同指 , 不同的命名反映了由弋阳腔至高腔再至京腔的演化历程 , 引领着新的审美风潮 。 而在此过程中 , 昆曲并未销声匿迹 , 与徽班等乱弹并奏 , 成为京剧形成的声腔元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