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十八世纪 , 报刊蓬勃发展 , 已经为女性话题的自由探讨敞开了大门 。 但在世纪之交 , 多数英国女作家面临着两难选择:如何来进一步自由真诚地探讨女性话题 , 又不卷入革命与反动的政治表态之中;如何来批评父权社会 , 又不被怀疑传播“有毒的思想” 。 不难理解 , 审慎、谦逊、矜持等变成了十分重要的品质 , 在行为指南和道德说教小说中 , 它们成为支配女性行为的主要原则 。 前面提到的沃斯通克拉夫特 , 批评柏克所谓的“骑士的殷勤”是一种虚假的礼貌 。 谦逊的确是重要的品质 , 但要区分真正的谦逊和虚假的谦逊 。 在沃氏看来 , 正是当时社会上盛行的虚假的谦逊和矜持(假正经) , 包括贞洁的观念 , 让女性陷入从属的地位 , 变得不真诚 , 甚至虚伪 。 沃斯通克拉夫特的丈夫戈德温 , 是无政府主义理论的鼻祖 , 在同一时期写了《政治正义论》 , 其中有专门的章节来讨论“真诚” , 而他的政治小说( Caleb Williams , 1794)讨论的是贞洁观念对男性的毒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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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与肖像画家约翰·奥皮(John Opie)绘制的沃斯通克拉夫特肖像
在《对现代女性教育制度的批评》( Strictures on the Modern System of Female Education , 1799)中 , 针对日常对话中的得体举止 , 保守作家莫尔给女性提出了广泛的建议 。 谈话是一种“取悦他人的艺术”;淑女们要学会“倾听” , 适当保持优雅的沉默 , 尽管内心不需要接受 。 原因很简单 , 许多男人并不一定欣赏理智的女人 。 在《傲慢与偏见》中 , 伊丽莎白拒绝柯林斯的“殷勤和求婚” , 她的原话是:“请不要把我当作一个优雅的女性 , 存心想要作弄你 , 我是一个理智的人 。 ”莫尔考虑的是 , 在不损害“美德”的情况下 , 将“骑士的殷勤” , 或者矜持和谦逊 , 转化成为女性的优势 。 在沃斯通克拉夫特看来 , 如此的谦逊或者矜持是道德上的弱点 , 而对莫尔来说 , 这可是一套复杂的道德义务 。 考虑到当时的大背景 , 哪怕是激烈反对革命的女作家 , 也得细究其作品中暗含的社会批评 , 莫尔何尝没有意识到女性的边缘地位 。
许多英国女性作家 , 未必全心全意地支持政府 , 她们害怕被扣上“雅各宾派”的帽子 。 当然 , 她们也担心社会秩序的动摇 , 或对某些激进诉求 , 如对个人欲望的张扬等心怀戒惧 , 不得不来批判改革者的热情 , 同时 , 又谨慎地界定了保守和进步人士都认同的中间立场 。 她们吸收了沃斯通克拉夫特思想的某些因素 , 宣扬真正的谦逊和真诚的情感 , 并将这些作为社会稳定和家庭美德的保障 。 她们也借助矜持和审慎 , 巧妙地缩小沃斯通克拉夫特和柏克之间的意识形态鸿沟 。 一系列暗度陈仓的手法 , 如反讽、矛盾修辞和双重情节等修辞技巧 , 就这样被发展出来 , 从而含蓄地表达社会批评 。 难怪在二十世纪晚期 , “激进的奥斯丁”“后现代奥斯丁” , 甚至“酷儿奥斯丁”等比较耸听的提法 , 不绝于耳 。 颠覆传统的奥斯丁批评 , 乃至传统奥斯丁的形象 , 曾一度成为英美学界的潮流 。
【国教|龚龑评《讽刺的解剖》|我们为何而讽刺】这些看似矛盾的阐释 , 恰说明了讽刺(尤其是反讽)的鲜活力量 , 通过这些相互矫正的解读 , 我们可以对当时的文学和社会 , 获得更加丰富的理解 。 诚如本书的译后记所说 , “讽刺不仅是一种文学类型 , 更是一种内在于人类存在史、同时为之提供超越可能的人文精神和文化现象” 。 反讽性的矫正一旦变成文化惯例 , 也许会缓解“制度化的不公正” , 增强公民的宽容心和责任感 , 从而促成一个健康的社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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