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谈炯程评《新九叶·译诗集》︱在诗的翻译中,汉语已然被改变

骑士|谈炯程评《新九叶·译诗集》︱在诗的翻译中,汉语已然被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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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九叶·译诗集》 , [葡萄牙] 费尔南多·佩索阿、[美国] 艾米莉·狄金森、[苏联] 弗拉基米尔·马雅可夫斯基、[美国] 约翰·阿什贝利等著 , 姚风、李笠、高兴、树才、骆家、姜山等译 ,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6月出版 , 388页 , 88元
1946年6月 , 英国伦敦的 Life and Letters上发表了王佐良的一篇文章《穆旦:一个中国诗人》 。 这是穆旦作为诗人第一次获得严肃的评价 。 王佐良认为穆旦的风格之所以会有剃刀片般的锋利感 , 一则是因为他对奥登、燕卜荪(其时 , 燕卜荪正在西南联大任教 , 九叶派诗人多为他的学生)等最前沿的英语诗人技巧的熟悉 , 二则是他对古典辞令的彻底无知 。 中国诗歌现代性的首次萌芽在外语中获得了滋养 , 这种滋养要求诗人同时也是一个译者 , 以横的移植代替纵的继承 。 而穆旦 , 正是以他的本名“查良铮”作为一个译者被文学爱好者们熟知的 。 他对浪漫主义诗歌:拜伦、雪莱、济慈、普希金等人作品的译介 , 至今仍不过时 。
围绕在穆旦身边的一群西南联大的青年诗人:辛笛、郑敏、杜运燮、陈敬容、杭约赫、唐祈、唐湜、袁可嘉 , 他们在也向外语乞援以成就母语的同时 , 用母语为外语诗歌织出一次明亮的伏击 。 陈敬容翻译了《图像与花朵》 , 辑录里尔克、波德莱尔的诗 , 袁可嘉则用清晰洗练的语言译介了叶芝全部阶段的代表作 。 但他们作为诗人的成就 , 要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才被广泛承认 。 随着《九叶集》的出版 , 他们被冠以九叶派之名而载入文学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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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叶集》
以当时的标准 , 他们诗歌的质地仍是奇异的 , 要知道这些诗歌是他们在布满弹孔的上世纪四十年代创作的 。 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 , 也正因为他们这一批老诗人的复出 , “朦胧诗”这一标签被泡制了出来 , 杜运燮的《秋》成为“朦胧诗”论战最初的标的物 。 我们可以看到这“朦胧”的成色:所指在他们的一些诗句中被孵化出来 , 仿佛被能指的产钳夹坏了 , 在聚光灯照耀下 , 它们带上了斑驳的晒痕 , 抽象与具体随时转换着 。 僻如穆旦的句子:“如果你是醒了 , 推开窗子 , /看这满园的欲望多么美丽 。 ”或者“蓝天下 , 为永远的谜迷惑着的/是我们二十岁的紧闭的肉体 , 一如那泥土做成的鸟的歌 , /你们被点燃 , 却无处归依 。 ”
用叶子比喻这九位诗人 , 无疑相当贴切 , 他们生长在同一个根系 , 吮吸着相似的养分 , 然而树叶会坠落 , 变得酥脆如沾了墨水的纸 。 荷马将人类比作落叶时 , 也意在说明人类世代的更替与永续 。 我们需要新的叶子 , 但是一个新的九叶派如何成立?大抵需要一所作为培养皿的学校 , 一个作为催化剂的师长 , 一门门作为反应物的外语:在九叶派那里 , 是西南联大、燕卜荪和英语、法语、德语 。 现在 , 在全球化时代 , 面对更加广阔的语言图景 , 一些小语种的诗人也能成为我们的写作资源 。 而王佐良 , 作为优秀的诗人、译者、英美文学研究者 , 他在北京外国语学院任副院长时 , 潜移默化地培养了一批诗人译者——他们既是诗人 , 又精通外语:姚风、李笠、金重、高兴、少况、树才、黄康益、骆家、姜山、李金佳 。 这便是新九叶及这本《新九叶·译诗集》的由来 。
在这本书中 , 佩索阿、狄金森、马雅可夫斯基等十三位外语诗人被译者嫁接到汉语的常青树上 , 他们的词语打着响鼻 , 沐浴着不同时区的阳光 , 那阳光的舌尖上沾着种种方言……现在这些诗却可以作为汉语诗的一种深深扎根到当代书写的可能性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