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专访 | 钟立风:唱歌是呼,写作是吸( 二 )


在书中,这样的故事比比皆是。本雅明对华裔演员黄柳霜的爱慕、波伏瓦的“墙上”之恋、里尔克诗集上的秘密唇印……有希区柯克、贝托鲁奇、小津安二郎,也有杨德昌、侯孝贤等,各种电影、音乐、文学、艺术大师在钟立风的笔下交错出现,韵事逸闻随手拈来,真假难辨,“如同溜进电影院,做一场温柔梦”,有读者如此评论说。
潜入一个个过去的甚至尚未到来的梦中《环球人物》:能谈一谈写作《魔术师和他的女人走了》的缘起吗?
钟立风:我一直以来就是个影迷,看电影的乐趣是通过阅读养成的,所有我喜欢的作家、诗人、歌者和艺术家,在作品中都涉及过不同类型的电影。初到北京闯荡的那些年,京城有一些“地下盗版碟铺”,能找到许多经典又冷门的电影,就像逛书店一样,我时常去“掘宝”似的淘碟。《魔术师和他的女人走了》里写到的一些导演、演员就是在那个年代相遇的。
看电影时,我经常会被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吸引,“微不足道”的一句话、一个沉默、一个忽闪……恰恰是导演埋下的线索。在这些飞快流动的影像中,我常常连接起以往曾在一本书、一首歌、一幅画里感受到的东西,感觉很奇妙,像是观影者和导演之间的某种“秘而不宣”。观影结束后,我会把这些经验、感受、联想记录在本子上,之后再加以修订、整理。这些细节化的东西,在我看来很有嚼头。所以,尽管这是一本电影书,但它不是影评,也不是介绍这些电影到底讲了什么。它是一本漫游式的观影手记,打开书本,就像潜入一个个过去的甚至尚未到来的梦中。
《环球人物》:最早的观影经历是怎样的?电影院对您来说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钟立风:7岁时看的国产电影《白桦林中的哨所》,那是在乡下晒谷场上的一次露天场,微风徐徐、满天繁星。奇怪的是,一次次出现在脑海里的不是帅气、美丽的男女主角,也不是通人性的警犬,而是那个并不重要的配角。正因他的出现,懵懂无知的我感到怅惘,也感受到了情感的脆弱、幻灭、无常。这个配角(好像)是一位美术工作者,忧郁、消瘦。他得知女主角有一个在部队当兵的男友,而她之所以想跟男友分手与自己谈恋爱,是觉得男友没前途。他冷静地终止了与女主角的恋爱。当时我看到,在洒满阳光的林荫道上,男配角推着自行车和女主角说:保重,再见……7岁的我涌出一股无言的悲伤,觉得男配角好残忍。多年之后,我看到著名德裔好莱坞导演道格拉斯·瑟克说的一句话:很多时候配角是潜藏的主角。
而电影院,如今只能存在于记忆中了。看了这本电影手记,就知道我很久很久没有去电影院了。
《环球人物》:您怎么看待自己的写作?
钟立风:我觉得通过写作经验的积累,较之以往会更加简洁和流畅。这和人的成长一样,人成长的某些特质,是因为有意无意地把自身一些多余的负荷和不堪去掉了,使得自己神清气爽、没有妄念。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作为一个音乐人的自己,怎么又开始了文学写作。后来觉得,也属正常,慢慢发现,很多自己喜欢的歌者、导演、演员都是优秀的写作者。
我在写作时,基本上不会想着自己是个音乐人,但音乐的节奏、韵律会潜移默化地进入其中。而文字表达呢?于我来说,在文字里摸索,好比暗夜行路,不安和刺激、迷路和归属,如影随形。
唱完歌了就需要读书、写作《环球人物》:对音乐和文字,您说:这是你的呼吸,字吸,歌呼。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定义?
钟立风:唱歌,其实是非常释放、挥霍自己感情的。比如经历了一场个人专场演出之后,我好几天都缓不过来,内心无比的失落和空荡荡,感觉所有的东西都被掏空了。所以,我说:歌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