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芙·杨松|托芙·杨松:隐身于壁画和海岛的女人( 五 )


杨松很早就预见自己不会有通常的家庭 , 除了艺术追求还有性取向问题 。 她有过几任男友 , 有过未婚夫 , 最终和一位女画家相伴45年 。 虽然她表达过 , 我爱的是人 , 不是性别 , 但身陷小群体的压力不难想象 。
在人生的压力下 , 姆米妈妈逃到壁画里 , 杨松一度逃到姆米故事里 , 给自己和家人安排了一个特别空间姆米谷 。 她父亲于1958年去世 , 杨松感叹:“对妈妈来说很难 。 父母彼此相爱 , 比我以为的更深 。 我昨天整理爸爸的东西时深刻感受到这一点??”1964年6月 , 杨松给女友的信里提及《爸爸和大海》:“现在想来 , 这都是和爸爸有关的话 。 我把这本书献给他 。 ”1970年 , 第九本也就是最后一本姆米小说《十一月的姆米谷》只剩插图工作时 , 她母亲去世 。 这最后的篇章里隐含了杨松对母亲时日无多的预感和悲伤 。
从山谷到海岛 , 不再点缀母亲神话的姆米妈妈很难继续承担过于美好的虚构世界的代言者 。 幸福家庭的故事淡去 。 姆米小说的最后两本将姆米一家从田园诗中拉出 , 表现得更像有苦痛有纠结的人类家庭 。 《十一月的姆米谷》里 , 大家去姆米谷寻姆米一家不遇 , 始终在码头等待他们的小不点托夫特说 , 我想见的 , 只是妈妈 。 而远处水面上闪着防风灯的光 , 也许有人要抵达 , 但不确定 。
自《爸爸和大海》 , 姆米小说成了童书伪装下的成人文学 。 不久 , 杨松结束了姆米故事投身成人文学创作 。 父亲和母亲的离开让她终于成人 , 就像姆米终于离家独立 。
父母的相继离开让姆米谷难以存续 , 不过在芬兰湾一个低矮而狭小的岩石岛上 , 杨松营造了一个物理上真实存在的空间 , 那里有个小屋 , 只有一个房间 , 四面有一扇窗 , 能看见不远处环绕的海水 , 时而汹涌时而平静 。 在这没有电的原始环境里 , 她和伴侣每年从早春住到晚秋 , 直到杨松75岁 。 成为大画家的梦想没有实现 。 一个人尤其一个女人究竟该怎样过一生?她究竟该怎样爱 , 爱怎样的人?很可能 , 许多人是不由自主地卷入生活轨道 , 直到中年或晚年 , 才在回眸间恍惚觉得或许本可以过成另一番模样 。 杨松虽未能如愿成为大画家 , 她以姆米故事和海岛生活维护了个性和内心 。
弥漫全身的孤独
《爸爸和大海》中的出场角色除了爸爸妈妈和姆米 , 只有养女小米 。 往昔的那么多友朋远在天边 。 有一个角色却疯狂地追向海岛 。
她叫莫兰 , 有两只冷酷的眼和一排宽大的闪亮的白牙 。 无论在哪里站上一会儿 , 她脚下的地面便结冰 , 花草就枯萎 。 她碰触的一切会冻结 , 虽然她苦苦寻求友谊和温暖 , 大家只能躲避她、拒绝她 。
这样的莫兰执拗地跟到姆米一家的海岛来了 , 她巨大的孤独和郁闷反射着姆米一家的孤独和郁闷 。 父母为自己的事焦头烂额时 , 姆米在岛上开辟出自己的地盘 , 他告诉父母独立的决定 , 父母充耳不闻 , 那时雾气正从窗外滚过 , “整个岛屿的忧郁和整个大海的孤独已悄悄进入他们的内心” 。
有记录证实 , 杨松在童年就熟读瑞典绘本名家艾尔莎·贝斯寇的绘本 。 而杨松塑造的姆米形象不少人认为受瑞典插画家约翰·鲍尔的启发 。 杨松的绘本故事中给吸尘器剖腹的情节不难看到格林童话里给狼剖腹的画面 。 不过这些相似性偏于分析画图 , 和文本还有距离 。
杨松对于瑞典作家塞尔玛·拉格洛夫的文本的吸收需另外著文分析 , 但姆米故事里的一些情节和《尤斯塔·贝林的萨迦》里的十分相像 , 比如姆米女友的哥哥爱好科研 , 做出翅膀来腾飞 , 很难不让我想起博学而多才多艺的凯文乎勒给自己安好翅膀 , 老鹰一般在城市上空翱翔 。 而对于莫兰的描写和《尤斯塔·贝琳的萨迦》中对死神的描写有神似之处 。 那个总想和人们在一起的死神 , 希望有人开心地欢迎他 。 然而从不曾有谁对他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真欢喜 。 当他在夜里来到温馨又和睦的贝尔雅庄园时 , 狐狸尖叫、草蛇扭动、苹果树上一头猫头鹰在嘶喊 , 黑夜里的一切都认得他 , 并因此瑟瑟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