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陀思妥耶夫斯基诞辰200周年:他写作了人类灵魂的全部深度( 六 )


陀思妥耶夫斯基把这些深刻思想奉献给了《卡拉马佐夫兄弟》系列 。 只可惜 , 写完《卡拉马佐夫兄弟》第一部的次年 , 因为搬动书桌时用力过猛 , 导致血管破裂 , 陀思妥耶夫斯基意外离世 , 终年60岁 。 他留下了未完成的《卡拉马佐夫兄弟》第二部 , 这是他一生中最看重的作品 , 在生命的最后一年 , 他曾说过:“作为作家 , 我有很多缺点 , 因为我自己第一个就对自己不满意 。 我在做自我反省的某些时刻 , 常常痛苦地看到 , 我所表达的东西不是我原本想表达的 , 我能表达的只是我想表达的东西的二十分之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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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圣彼得堡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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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后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
是年轻的自己的敌人
1849年以前 ,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个受空想社会主义影响的左翼青年 , 但在1849年后 , 他成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对立面 。 这种反差 , 是如今纪念他的人无法回避的 。 曾经他崇敬别林斯基的革命立场 , 但后来 , 他与车尔尼雪夫斯基论战 , 称别林斯基是“祖国自觉的敌人”、“俄国生活中最可恶、最愚蠢和最可耻的现象” 。
这种矛盾还可见于他对屠格涅夫的评价 。 1845年11月16日 , 青年陀思妥耶夫斯基赞美屠格涅夫是“诗人 , 天才 , 贵族 , 美男子 , 富翁 , 聪明 , 有学问” , 自己“几乎爱上了他” 。 1867年 , 步入中后期的陀氏却对朋友说:“我不喜欢他(屠格涅夫)那贵族派头、丑角模样的拥抱 , 他一面拥抱 , 一面试着接吻 , 但他伸给你的却是面颊 。 ”
如果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暴力革命、集体狂热的批判尚可以理解 , 那么他晚年对沙皇的歌颂、对俄国对外战争的美化 , 乃至于对一切青年抗争运动不加辨明的排斥 , 则与神话塑造的“伟大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相去甚远 。
陀思妥耶夫斯基支持对沙皇统治 , 一方面跟他对暴力革命和西化思潮的忌惮有关 , 另一方面也跟1855至1881年间在位的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相对开明有关 。 在其任下 , 俄国不但废除了农奴制 , 而且放宽了书报审查制度 。 1861年 , 亚历山大二世宣布解放农奴 , 陀氏欢欣雀跃 。 1877年至1878年 , 俄土战争爆发 , 他特地跑到教堂里 , 为俄国人民虔诚祈祷 。 晚年 , 他还在信件里写:“我们的宪法体现了君主对人民、人民对君主的互相的爱” , “我们国家的本质不是征服 , 而是爱” , 俄国的使命是“显示全世界从未见过的俄罗斯基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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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思妥耶夫斯基(左)旧照
可以想见 , 如果活到十月革命 ,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定是反对的一方 。 他反对立宪、拥护帝制的观点 , 在学术界和舆论场都富有争议 , 有人认为他对暴力革命的警惕是正确的 , 前苏联的历史证明了他的先见之明 。 也有人认为 , 陀氏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 他晚年对君主的歌颂暴露了他的局限 。
一位洞察灵魂的作家 , 他同时也可以是一位浅薄的政论作者、一个具有时代局限性的人物 , 只是崇拜他的信徒不愿正视这一点 , 去造那虚无缥缈的神 。 但换个角度想 , 造神的过程 , 何尝不是毁神的先声 , 与其塑造一个完美无缺的神灵 , 不如承认人的局限 。 某种意义上 , 正是因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对上帝的信仰、对灵魂得救的迷恋 , 使他聚焦于一种宗教现实主义的书写 , 他相信没有崇高信仰的生活不值得过 , 而信仰上帝、皈依宗教 , 是通往崇高的道路 。 因此在他的小说里充满了宗教现实主义的笔触 , 他是从宗教的角度写小说 , 而不是巴尔扎克或福楼拜那般的现实主义去写小说 , 在他的文字里萦绕着一层神秘、眩晕的光晕 , 他呈现出人心宛如深渊的一面 , 在叙事中加入大段的呓语、疯癫乃至巴赫金所说的“复调叙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