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人#没有做到“情不自禁的自我纠正”,它便难以成为优秀的儿童绘本( 二 )


“请记住,作者只是在重复他从祖父母那里听到的话,早期定居者确实歧视当时居住在那里的美洲原住民。这就是历史事实。我们可能不喜欢它,但这种不喜欢不会让历史消失。当时的黑人小孩不可能西装革履,文过饰非的文学才是有罪的。”
也就是说,一部分读者认为这部作品只是“真实地”陈述了历史,毫无问题。这也是最常见的一种对“文学写实性”的辩护。
然而,这却是一种对文学“写实”和“现实主义写作”的普遍误读。我们还是回到这个文本来看。
印第安人#没有做到“情不自禁的自我纠正”,它便难以成为优秀的儿童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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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开头,我们就能读到一则大部分图画书不会设置的前言:“……它们(注:指故事)可能有很多错误。也许我已经忘记和混淆了一些事件和人物,但是这真的无关紧要……他们中没有一个是伟大而著名的,但他们坚强而善良。他们辛勤劳作,养育了很多的孩子。他们所有的人帮助美国成为了现今这样一个伟大的国家。”
从头至尾读过这个故事后,基本能确定它走的是“写实/现实主义”路线。我曾在《儿童文学,除了想象力,还需要点“现实主义”》中简单地追溯整理过世界文学范围内“现实主义”写作理念的诞生和发展,其在几百年的变化之中始终保持不变的有两大内核:
在价值倾向层面,“现实主义”写作包含着尤为强烈的人道主义关怀和社会现实责任感,突出表现为对挣扎的平民乃至贫民的密切注意,对“不合时宜的人物心态和行为”的关注和同情;在风格形式层面,则倚重叙述、较连贯的情节演进和设置具体的人、时、地、物概念/专有名词等“细节”,以增强“真实感和生活感”。
哪怕许多现实主义作家都承认“真实”只是一种根植于作家个体的幻觉,却仍坚持认为作家应该有意识地选择和安排材料、动用一切手段以书写一个真实的幻觉。
而劳森的这番前言竟让我想起恩格斯在《致玛·哈克奈斯的信》中首次提出的“典型人物”论:“据我看来,现实主义的意思是,除细节的真实外,还要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也就是“抓住生活的本质和规律”即可,事件张冠李戴、记错对象也并不一定有误“生活的本质”。
既如此,我们不妨就以现实主义写作的语法来衡量《他们坚强而善良》。然后读者会发现,其得其失均在于此。
首先必须要指出,很多指责本作的读者没有注意到的一些内容。
印第安人#没有做到“情不自禁的自我纠正”,它便难以成为优秀的儿童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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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绘本中图片对应的文字为:外祖父(我母亲的父亲)常常给他的朋友们带回来各种礼物:猴子和鹦鹉,甘蔗,有时还有巴拿巴草帽。
印第安人#没有做到“情不自禁的自我纠正”,它便难以成为优秀的儿童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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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绘本中图片对应的文字为:……(我父亲的父亲)常常骑着那头骡子从一个镇到另一个镇,与撒旦进行战斗。
在介绍我母亲的父亲和我父亲的父亲的文字部分叙述他们的体面生活和英勇事迹时,其画面却“背叛”了文字。前者黑奴男孩和仆人负重前行,甚至被祖父携带的动物们折磨得狼狈不堪,后者将中景给了黑人男孩仰视的背影,远景给了高高在上路过的祖父,读者在此处的观察视角和心理显然是更接近于男孩的。
仔细看这两个画面里的男性主角都显得趾高气昂,后一画面里男人还显得有些面容丑陋,自负又滑稽,假如不看文字,恐怕没有人会认为作者对画中男人持欣赏赞美态度;比如陈述印第安人拿走家里食物的画面,也是印第安人被放置在前景和中景里距离读者更近,其面容表情并不比身后握着扫帚赶人的黑人女仆更“穷凶极恶”;又如在讲述我的母亲的内容中,文字叙述母亲害怕伐木工人,因为他们整天大声喧哗还打架斗殴,但画面内工人的形象却并不可怕,相反其笑容温暖可亲,如此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