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你小时候看过的《故事会》,现在居然还活着?( 三 )


于是 , 吕佳换了一个讲法 , “张三是一个逃犯 , 今天他趁一个机会逃了出来 。 ”这是个标准的故事开头 。 她说 , 《故事会》上的故事一定是能讲出来的 , 如果把口头文学的要求放弃了 , 它就不是《故事会》了 。
小时候|你小时候看过的《故事会》,现在居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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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的日常
从80年代开始 , 《故事会》每年都会举办笔会 。 笔会一般开一周 , 由《故事会》报销路费 , 作者们都很积极 , 坐绿皮火车去 , 到了站就有车来接 , 车上还准备了一大包吃的 , 水果罐头、榨菜和零食 , 有的作者舍不得吃 , 留着带回家给孩子 。 笔会的传统一直保留至今 , 去年疫情后才改为线上开会 。
新编辑来面试时 , 总带着书生气 。 何承伟会问 , 你有没有想象过 , 以后要面对的作者可能是什么样的人?“他可能不是西装革履的、文绉绉的形象 , 而是抽着烟的、穿着拖鞋的人 , 可能是一个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写故事的人 。 ”
故事会的作者都不是专业作家 , 几乎都来自民间 。 在给《故事会》投稿之前 , 他们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 1987年 , 编辑部去浙江普陀山开笔会 , 来了三十多位作者 , 他们在文化馆、剧团和学校工作 , 也有农民和工人 。 何承伟建议他们 , “要写最熟悉的生活” 。
笔会上有一位来自广东的作者 , 他讲生活里接触的飞机上、豪宅里的故事 , 讲大城市的灯红酒绿 , 他就写这些 。 作者崔陟写他六年的知青生活 , 他也写戏里的故事 , 他小时候爱看戏 , 常听京剧、相声 。 他只写悲剧故事 。 他说 , “我们这一代人 , 写作一定要通过一种悲剧形式表现出来 。 ”
“我们很喜欢听别人的意见 , 大家知无不言 , 都很热情 , 当然自己得做主 。 ”崔陟说 , 讨论完 , 每人拿着稿纸到房间里修改 , 改好后给编辑看 , 如果还不行就回房接着再改 。 每天深夜 , 他的房间里总有四五个人聚在一起聊天 。
笔会散场 , 带着故事来的作者又带着一肚子听来的故事返程 。 通信的年代 , 信件走得慢 , 人也难得一聚 , 因此格外珍惜 。 “这里有一群热爱故事、志同道合的笔友 。 ”作者崔陟说 , “大家都有这么一种信念 , 相信来年还能聚 , 也就愿意把故事写下去 。 ”
在那次笔会上 , 最令人唏嘘的故事来自龙江河 。 龙江河是江西人 , 在县文化馆工作 。 他说 , 那是个很“畅快”的工作 , 每周都能下乡 , 骑一辆自行车 , 在县城周边转 , 和各种人聊天 , 他随身带一个本子 , 听到有意思的事 , 就记下来 。 但这么多好故事 , 龙江河找不到人倾诉 , “你跟人家讲 , 人家不听也不理解 。 ”他写信给《故事会》的编辑 。 一封信去 , 一封信来 , 每月通三四封信 , 聊故事的构思 , 聊写作 , 也聊生活 , 编辑的回信里总是满满一篇的修改意见 。
他讲了一个深埋心底多年的故事——
70年代初 , 一个亲戚家的女孩孤身来县城求助他 , 说自己被强奸了 。 他带着女孩去了公安局 , 最后事情不了了之 。 农村家长里短的事情很容易传开 , 更不用说这样的风流事 , 女孩的名声毁了 , 流言不堪入耳 。 很多年后 , 龙江河再见到那个女孩 , 她结婚 , 生了孩子 , 但精神状态不太好 。 龙江河说:“虽然她表面上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害 , 但在我印象里 , 她的日子不好过 。 ”
崔陟几人听完很是唏嘘 , 有人提到身边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 在那个年代 , 一个女孩因为涉世太浅 , 经历了一段失败的男女关系 , 或者不幸遭遇强奸 , 她的工作、婚姻都会很艰难 。 他们鼓励龙江河把这个故事写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