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李晖读《呼啸山庄》|穿越荒原狂飙的冷峻目光(上)( 五 )


穿越|李晖读《呼啸山庄》|穿越荒原狂飙的冷峻目光(上)
文章图片

帕特里克·勃朗特(1777-1861)
虽然艾米莉在正规学校的时间不到两年 , 但她不仅像其他孩子一样在家学习过文学、历史、古典学和绘画 , 更显示出音乐的天赋和造诣 。 在陪同心血来潮的姐姐去布鲁塞尔留学期间 , 她师从比利时最好的音乐教师 , 还在学校教过几个月的钢琴课 。 《呼啸山庄》对音乐表演场景的生动描绘 , 整部小说遣词造句的音乐感 , 无不体现出艺术对她感知能力的塑造作用 。 这种音乐感不仅融入她的诗性语言 , 还影响到她的叙事结构特征 。 相比夏洛蒂从文学老师康斯坦丁·埃热那里获得的严格调教和明显改善 , 艾米莉写作的思路风格始终一以贯之 , 但即使是眼光挑剔的埃热似乎也无法更多置评 。 这段时期她在法语、德语、音乐与绘画领域进步很快 , 而最大的收获 , 是熟练掌握了德语 , 从此能够直接汲取德国浪漫主义以来的文学滋养 。 盖斯凯尔夫人就转述过她一边忙碌料理家务 , 桌边还摊开德语作品随时阅读的场面 。
关于《呼啸山庄》的直接灵感来源 , 目前有许多说法 。
很多研究者强调 , 司各特小说、拜伦叙事诗里的叛逆人物、雪莱诗歌里的灵魂之恋 , 对小说人物场景的塑造和主题发展影响至深 (Peter Miles, pp.25-28) 。 还有研究者指出 , 小说人物希斯克厉夫和辛德利身上 , 可以同时看到布兰威尔的狂暴、堕落和自毁倾向 。 甚至有人根据早期谣传 , 并结合小说文体风格 , 断言《呼啸山庄》的作者是一位男性 , 所以它的主体部分很可能是布兰威尔创作 , 而艾米莉只不过是最后润色者 (Somerset Maugham, Ten Novels and Their Authors, London: Pan Books, 1954, pp.224-225) 。 虽然这种怀疑证据不足 , 兼有明显的性别歧视 , 但艾米莉在文笔之间交错呈现的雄浑与阴郁气质 , 确实与哥哥的遗稿作品具有某种内在关联 。
例如 , 布兰威尔在1835年10月与11月间倾力创作的《亚历山大·佩西传》后半部分里 , 佩西与妻子奥古斯塔·迪·塞戈维亚那种蔑视死亡、具有毁灭性质的激情 , 爱人死后让他魂牵梦绕、痛苦不堪的影像 , 酷肖《呼啸山庄》里希斯克厉夫与凯瑟琳的情感表现模式 (Juliet Barker, pp.500-502) 。
我们无法确切判断布兰威尔对艾米莉的实际影响程度 。 因为艾米莉同一时期的创作资料已经无迹可查 。 研究者推测 , 在《呼啸山庄》诞生前十年 , 它的原型应该就已经存在于“贡达尔”的故事系列 。 “贡达尔”是幼年时的艾米莉和安妮与哥哥姐姐共同创造的“琉璃城”解散后 , 单独创造的另一个平行故事空间 。 这个新建的虚构世界 , 不仅可以让她俩随时寄托奇思异想 , 更是原始材料的冶炼炉和文学技巧的自由试验场 。 艾米莉从1844年开始将“贡达尔”系列里的诗歌内容汇集到单独的笔记 。 这些诗歌所嵌入的故事背景 , 很可能就像布兰威尔和夏洛蒂现存的“安格利亚”系列文稿风格 , 即可以抛开各种常规定见 , 显示高度戏剧化与激烈情感冲突的特征 。 艾米莉同意夏洛蒂出版计划时提出的另一个硬性要求 , 就是不允许向外透露“贡达尔”的任何信息 。 因此她们的诗集内容都经过文字处理 , 抹消了“安格利亚”和“贡达尔”的故事背景 。 这种韵散结合的有机关联 , 是艾米莉的诗作在脱离故事语境后带有某种神秘气质的原因 。 不难想象 , 《呼啸山庄》里多重叙事声音与视角的娴熟应用与切换套叠 , 应该也同样来自“贡达尔”世界的沉浸历练 。
穿越|李晖读《呼啸山庄》|穿越荒原狂飙的冷峻目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