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恺|专访|青年作家周恺:以执念安抚自己,抵抗庸常( 三 )


澎湃新闻:你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除了喜欢听故事 , 也喜欢自己编故事?
周恺:我倒是从小就编故事 , 因为淘气 , 老要撒谎 , 而且还要编圆了 。 比如说每个周末都要跟朋友出去玩 , 第一次就跟家里说学校开始办兴趣班 , 往后每个周末都得按那个时间去 。
但说到正经讲故事的能力 , 我真的意识到自己有这种能力是在高三那年 , 当时想考艺体生的播音主持专业 , 就到成都的一个培训学校去培训 。 学校请了一个老师过来 , 那节课就让大家讲故事 , 每个人上去讲一段 。 他们讲的好像都挺无聊的 , 我上去讲的那个故事不长 , 但是我讲的时候所有人都特别安静 。 讲完以后 , 那个老师当场没说什么 , 但后来他去跟培训学校的领导说这个学生真的很会讲故事 , 他建议我去考导演之类的专业 。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讲故事的能力 。
澎湃新闻:那次讲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周恺|专访|青年作家周恺:以执念安抚自己,抵抗庸常】周恺:讲的是我奶奶和我大伯的故事 。 我爷爷是个医生 , 退休后可以选一个孩子去接他的班 , 因为我大伯当时已经有了一份乡下卫生站的工作 , 这个名额就给了我爸爸 。 从那以后 , 我大伯一家和爷爷奶奶之间的关系就非常僵 。 后来 , 因为一次车祸 , 我大伯失忆了 , 但他和奶奶的关系好了起来 , 这是我奶奶在过去几十年都特别盼望的一个事 , 所以奶奶就去照顾大伯的饮食起居 。 那年过年大家都来我们家 , 这个家从未有过地热闹 , 我奶奶也特别开心 。 因为是大年三十 , 大伯他们住在农村 , 奶奶就主动说家里房子不能没人看 , 她一个人先回去帮大伯看着 。 结果在回去的途中 , 奶奶出了车祸 , 她死于大年三十那一天 。
澎湃新闻:我突然想到了你写的《杂种春天》 , 尤其是开头那句“所有的春天都得在告别和等待中度过” 。 你确实会讲故事 。
周恺:普通人一辈子可讲的故事就那么几件吧 , 半小时可能就讲完了 , 往后说话就重重复复的 。 我看北岛和高尔泰的回忆录时感觉特别明显 , 相对普通人来说 , 他们的人生已经非常跌宕起伏 , 但是看过一本回忆录之后再往后看 , 就觉得还是那些事 。 但写小说的人是不断地被刺激 , 不断地被刺痛的 。 我想这可能也是虚构的魅力 , 它可以不断地带你去见到人生的闪光点、落寞点 , 不断地有跌宕起伏 , 不断地去经历不同的人生 。
澎湃新闻:是 。 这本书还写到了不少女性人物 , “胭脂”也是书名里的三个关键词之一 。
周恺:“胭脂”是一个特殊的指代 。 我对这个群体比较了解是源于2000年 , 我家从医院宿舍搬到新街 , 旁边就是一家歌舞厅 。 我母亲下岗以后摆了一个烟摊 , 那个时候电话还不是很普及 , 就安了一个电话做公用电话 , 很多歌舞厅的小姐会过来打公用电话 。 那个时候的电话是可以连一个分机的 , 楼下做公用电话 , 楼上的分机可以自己打 。 有一次无意间 , 我发现楼下公用电话接打电话的声音楼上分机也可以听到 , 后来但凡听到电话响 , 我就拿起分机 , 悄悄听她们在说什么 。 我对她们的了解就源于这里 。
澎湃新闻:那你母亲后来有发现吗?
周恺:她没有 , 倒是有一个小姐有一次差点发现了 。 她跟一个男的打电话 , 说怎么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 跟牛一样 , 然后那个男的说大概是串线了 。
澎湃新闻:哈哈 。 记得《苔》出来以后 , 有一种评价是里面的女性人物不够有主体性 , 但像《半点朱唇》里的鱼摆摆和阿蛮就是很有自己想法的女子 。 你现在对于女性人物书写有了哪些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