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恺|专访|青年作家周恺:以执念安抚自己,抵抗庸常( 六 )


澎湃新闻:在我看来 , 这三本书之间的共通可能也在于人物 , 就是你的小说人物往往会以他们的天真和执念去抵抗那种日复一日的、白开水似的庸常 。 《少年、胭脂与灵怪》里的少年们是这样的 , 《苔》里的税相臣是这样 , 《侦探小说家的未来之书》里的谷岸、柳兆武、罗丽也是这样 , 甚至于我想 , 你写小说本身是不是也是这样?
周恺:对 。 我现在越发感觉到那种执念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 , 尤其当我有了孩子以后 , 生活变得麻木了 , 你感觉自己的生活渐渐地被另外一个生命“吞噬” , 这种感觉是糟糕的 。 然后我是一个有英雄主义情结的人 , 那种纯粹的东西对我有着非常强大的吸引力 , 包括我喜欢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等等俄罗斯作家 , 他们写作中那种纯粹的部分给了我很大的震动 , 所以我可能也是一个依靠着那种执念来安抚自己的人吧 。
但是 , 现实生活也在不断地试图磨掉那个执念 。 我坚持到了三十岁 , 不知道三十岁往后还会不会有那种英雄主义情结 。 反正我现在已经感觉到了一种麻木感 , 一种面对现实的无力感 。 也有可能情结渐渐被打磨掉了 , 最后真成了一盘散沙 , 我不太知道 。
澎湃新闻:我也会有你这样的感觉 。 有时评价一个人 , 我们会说这个人有“少年气” , 就哪怕他年纪不小了 , 但依然充满了“少年气” 。 你觉得什么是“少年气”?
周恺:我想英雄主义算少年气吧 , 因为有英雄主义情结的人对这个世界残酷性的认知没那么深刻 , 就老觉得个人的力量是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的 。 还有呢 , 我们有一句四川话叫“不醒事” , 年龄大又不醒事的 , 就叫“老不醒事” 。
澎湃新闻:它和普通话里的“不懂事”是不是意思接近?
周恺:接近 , 但普通话里的“不懂事”基本上是贬义吧 , “不醒事”不全是贬义 , 它很复杂 , 很微妙 。 它本身是一个贬义词 , 但当你提到某一个人 , 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的时候也会用到 。
作为小说家 , 应该获得一种更大的自由
澎湃新闻:你觉得现在的自己和当下的文学圈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周恺:我是一个得利者 , 尤其是现在 。 过去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 但如果现在还说没有的话 , 那就有点“吃奶骂娘”了 , 而且也有很多师长在帮助我 , 有些收入也来自体制内的文学杂志 。 但是 , 我内心的个性和一些东西好像还是有抵触的 , 其实任何一个圈子吃香的都是那一套 , 所有行业都是这样 , 形成圈子以后就有规矩 , 我觉得自己对规矩还是有些抵触的 。
澎湃新闻:在“90后”这波青年写作者里 , 你是属于引发了较多文学评论的人 , 也被贴上了不少标签 , 比如“地方性写作”“方言写作”“文本实验”“先锋”……你对这些标签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你对“被贴标签”这个事 , 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周恺:我觉得那些标签对我而言不是特别重要 , 比如说因为《苔》 , 我会有“地方性写作”“方言写作”这样的标签 , 但是等到《侦探小说家的未来之书》这样一本典型的翻译体先锋小说集出版了 , 之前的标签就自己给自己撕掉了 。
其实所谓标签 , 我觉得就是一个话头 , 就像咱们俩在这聊天 , 我是“90后” , 你也是 , 我们就从这里开始聊了 。 但是写作本身不需要标签 , 不会说我要写一个女性主义小说 , 这是我的标签 , 所以我要写这个 , 或者我的标签是一个青春疼痛作家 , 所以我就要写青春疼痛小说 。 我觉得作为一个小说家 , 还是应该获得一种更大的自由 , 不会被其他的什么干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