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定|红楼论武:清代曹寅家族的军功( 三 )


由于江宁无战事 , 所以父子俩在当地从事的主要是后勤工作 , 没有战功 。 而相比要员曹玺 , 青年侍卫曹寅在战防中的角色无足轻重 。 虽然如此 , 年轻的曹寅却常常想快马弯刀立军功 。
康熙十四年三月前后 , 北京外围爆发蒙古察哈尔王叛乱 , 而“禁旅南征 , 宿卫尽空” , 形势危急 。 康熙听从孝庄太后的意见 , 派图海征集了京八旗和“家奴之健勇者” , 挥师北伐 , 不到两个月就粉碎叛乱 。 胜利后 , 康熙大加封赏 。 但多愁善感的曹寅却从未在诗文中提到这次战役 。 根据史料推演 , 弓马娴熟的青年曹寅错过了这次战役 。 一种原因可能是当时曹寅不在北京 , 尚在南京与曹玺协助防务;察哈尔王叛乱发生后 , 康熙因虑京防空虚 , 将曹寅在内的不少禁旅重新召回北京;曹寅奉命北返后 , 叛乱已被平息了 , 故没有平叛的亲身经历 , 也就谈不上印象深刻 , 却因南北奔波备尝军旅反复之苦 , 没有时间写诗抒情 , 导致他两年间基本未做诗 , 直到康熙十五年北京局势稳定后才开始增加诗文 。 另一种可能是曹寅已在北京 , 未能参与前线战斗 , 却因扈从杂役 , 备受军旅煎熬 。 《不寐》曾云:“晓车如秋潮 , 雷鸣过空堂 。 尘役苦无厌 , 附躬自彷徨 。 ”
曹寅虽未经历蒙古平叛 , 但却经历了漫长的三藩战争 。 不过曹寅心有余而力不足 , 被圈在京城扈从康熙 , 不能亲身参与作战杀敌 , 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这场战争 , 也就无所谓什么战功了 。
尽管如此 , 曹寅身在樊笼心在外 。 他创作的《宿来青阁》《冰上打球三首》《闻恢复长沙志喜四首》《喜雨纪事》《过甘园》等诗歌 , 与战争密切相关 。 曹寅用诗歌体现了自己关注战局的进展 , 对重大战绩深表欣喜 , 钦佩和颂扬康熙的光明伟大正确 , 对战乱中的百姓多表同情 , 对阵亡的亲友更是深感难过 。 不过若要认为曹寅以天下为己任 , 时刻关注战局和民生疾苦 , 以至于积极毛遂自荐南下作战 , 未免异想天开 。 他所做有关战时民生疾苦的诗文并不多见 , 且给人的感觉多像官样文章 , 是写给别人看的 , 不敢揭露清军的腐败无能 。 其诗文主要部分还是反映他在京城中的侍从、交游、偶感和闲时趣好 , 恰好反映了他的生活偏向 , 透露出青年曹寅对京城生活和个人状况的关注度 , 似比国家大事和民生疾苦要高 。 这与他的身份背景、狭小的生活圈子以及森严的制度密不可分 。 《圈虎》等不少向往闲适自由的诗 , 衬托出他京城生活的期盼与无奈 。
面对三藩战争 , 他很羡慕那些建功立业的人 , 希望有朝一日创立军功 , 光宗耀祖 。 《宿卢沟题壁》说得最为直白:“十年马上儿 , 门户生光辉 。 明朝挟弓矢 , 应射白狼归 。 ”但有意思的是 , 在说完豪言壮语之后 , 往往一转身就去与文人僧侣交结唱和 , 拍康熙的马屁 , 沉湎诗酒 , 然后不时做些闲适叫苦甚至愁怨的诗 。 因此“军旅诗”的比重要明显低于“闲怨诗” 。 这种反差体现了他对自己的军功梦亦即亦离和内心深处的挣扎 。 他曾酒后赋诗:“人生贵自足 , 所获良不诬 。 ”或许正是挣扎之后听天由命的选择吧 。
曹寅之所以说“贵自足” , 就是因为在三藩战争中 , 面对战事的不利乃至亲友的被杀 , 实际上曾有多次的“不知足” , 很想效仿先人 , 杀敌建功 , 万古留荣 。 曹家祖孙三代 , 始终有一心结 , 即改换“下贱包衣”的身份 。 曹氏作为满人家奴 , 表面看似风光无限 , 但实则在夹缝中生存 , 生死荣辱全凭帝王的无常喜恶 , 稍有不慎便会家破人亡 。 若能南下立功 , 曹家从此扬眉吐气 , 可借机脱籍出头 , 走出包衣家奴的阴影 , 洗刷身份耻辱 , 建立相对稳定的家业 , 实现“门户生光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