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定|红楼论武:清代曹寅家族的军功( 四 )


可是康熙始终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 诚如郑天挺先生的分析 , 包衣制度满足了满族权贵既想避免宦官干政之祸 , 又想得宦官内务之实用的双重需要 。 作为包衣的曹寅 , 文武兼备 , 满汉皆熟 , 性格忠顺 , 可谓是服侍康熙、充当眼线的优秀人选 。 深谙帝王心术和康熙岂有轻放和不用之理?在这些情况下 , 曹寅几乎没有南下作战立功的机会 , 被康熙牢牢地拴住 , 无法改变家族的政治社会地位 , 只能继续扛着父辈身上的低贱标签 , 被康熙反复利用 。 曹寅终其一生 , 为康熙当牛做马 , 劳绩甚多 , 更因连续接办康熙南下花销 , 以致败家 , 但康熙直到其临死都未让他及子孙脱籍出头 。 这是曹寅的人生悲剧 , 更是满洲权贵强加给他的悲剧 。
渐变的后代
中年的曹寅 , 心态已老 , 再也不愿涉足危险的军旅 , 使曹家的军功风尚逐渐从主家转移到旁支脉 。 康熙三十五年 , 曹寅二弟曹荃于康熙三十五年扈从康熙参战平叛噶尔丹之役 。 康熙三十六年春 , 康熙第三次亲征噶尔丹 , 其间曹寅曹荃之亲叔曹尔正也参与其中 。 康熙三次亲征噶尔丹期间 , 清军普遍缺水 , 不少部队还常有缺粮的问题 , 以致大批官军兵困马乏 , 吃尽了苦头 。 康熙第二和第三次亲征的时间均选在了春季 , 正处西北少雨干旱时期 , 军中干渴可想而知 , 且又因路途遥远 , 大军粮饷接济困难 , 以致不少部队人马饥疲 。 像曹荃曹尔正这类低级扈从 , 挨饿口渴在所难免 。 而战时有不少人直接阵亡 , 或因缺粮水、染病身亡 。 曹荃曹尔正见到死尸为正常事 , 从死人堆里走出来是说得通的 。 这段特殊资历对曹荃争夺家权、继承家业有了更多的人脉和资本 。
尽管两兄弟履历如此丰富 , 但曹家的军功教育并不到位 。 一则康熙后期 , 八旗的军事教育普遍下滑 。 二则曹荃英年早逝 , 曹寅子嗣凋零 , 曹家苟安享乐 。 曹寅等人对后代的骑射教育 , 主要是在家内进行 , 训练强度不大 , 技术难度不高 , 更未将其推进军旅进行艰苦磨砺 , 学习真正的作战本领 。 他们演练骑射 , 多是按例而行 , 实已退化 。 曹寅后人喜欢抓“巧宗” , 走捷径 , 选择花钱买官 , 不会对家业之难有多少切身体会 , 反会进一步加速衰败 。 若曹氏后人反思家族兴衰的话 , 应该会重点提及军功风尚的蜕变 。
巧合的是 , 曹雪芹多次在《红楼梦》中追念家族军功史 , 批评军功教育的退化 。 第七回、第二十七回、第五十五回的军功追忆便是例证 。 周汝昌先生认为第七回影射了曹家扈从西征的军旅史 , 可作参考 。 另外 , 第七十五也描写了贾珍“较射破闷”的闹剧 , 与曹家后代荒废变质相近 。 贾珍因居丧无聊 , 邀集纨绔“比箭较射” , 暗地里吃喝玩乐 。 贾赦、贾政不明就里 , “反说这是正理 , 文既误矣 , 武事当亦该习 , 况在武荫之属” , 遂命宝玉等人跟着习射 。 不料贾珍却将较射蜕变成赌博 , 非但武功未成 , 反令贾府丢钱 。 比起尊重焦大的尤氏和念苦改革的探春 , 这些腐朽的须眉浊物 , 真是“上辱先人 , 下误后人”!
规定|红楼论武:清代曹寅家族的军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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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红楼梦
曹雪芹在反复提及贾家军功风尚的衰退 , 并非是无意的 , 是有意借此反思 。 他借焦大、探春等人 , 痛苦地反思历史 , 进而警示世人要居安思危 , 饮水思源不能忘本 , 为人莫苟且 , 时时要努力!
清朝历代都高度重视军功 , 对立功人员往往格外施恩 , 使其进可升官发财 , 退可降罪保命;对内可拓展基业 , 对外可光宗耀祖 。 曹氏先祖传承了先祖风尚 , 文武兼修 , 以致家业兴隆 。 但是到了曹寅 , 在内外不利条件和苟安心态下 , 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 转型失败 。 后代受内外影响 , 不愿参与军旅谋取军功 , 多选择花钱买官 , 奢侈享乐 。 等到曹家后人醒悟过来 , 可惜历史已经不给曹家多少机会了 。 高鹗后四十回有关探春远嫁平海疆和贾家复兴的续写 , 可以看作是对贾家悲惨结局的同情 。 但小说归小说 , 现实归现实 。 无论《红楼梦》与曹寅家族史是否吻合 , 历史事实是残酷的 。 曹寅一脉后期一蹶不振 , 而高鹗的续写不过是一厢情愿 , 再也无法实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