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吟诗诵词|苏轼: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六 )


文章写了主客对话 , 表达了正反两方面的观点 , 最后以第五段作结 。 第五段写客被苏轼说服了 , 满面春风 , 换却愁颜 。 “客喜而笑 , 洗盏更酌 。 ”这次更加欢快 , 不免开怀畅饮 , 直到“肴核既尽 , 杯盘狼藉” 。 客解决了思想问题 , 心情舒畅 , 无所忧虑 , 于是同苏轼“相与枕藉乎舟中 , 不知东方之既白” , 跟文章开头的“泛舟”“月出”遥相呼应 。 一枕好睡醒来了 , 一宿晚景过去了 , 一次赤壁之游结束了 , 一篇《赤壁赋》也随之收尾了 。 而读者则在经历了一番江上月夜泛舟 , 听取了一场关于宇宙人生的对话之后 , 却还久久地沉浸在作者优美笔调所表现的诗一般的意境之中 。
苏轼这种宇宙观和人生观只能说包含有一定的合理性 , 因为作者不同意看问题绝对化 , 注意到事物相反相成的辩证关系;但不能认为是科学的 , 因为作者沿袭了庄子的相对主义观点 , 而相对主义否认衡量事物的客观标准 , 抹煞事物与量的实际界限 。 同时 , 苏轼这种宇宙观和人生观固然表现了他对政治迫害的蔑视 , 对于所追求的理想的坚持 , 身处逆境依然那么豁达、开朗、乐观、自信 , 但也表现了他随缘自适、随遇而安的超然物外的生活态度 。 这种生活态度往往包含着无可奈何的自我安慰 , 从流连光景中寻求精神寄托 。 所以他在“而又何羡乎”一句之后 , 掉转笔锋写道:“且夫天地之间 , 物各有主 , 苟非吾之所有 , 虽一毫而莫取 。 惟江上之清风 , 与山间之明月 , 耳得之而为声 , 目遇之而成色 , 取之无禁 , 用之不竭 , 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 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 ”苏轼认为人对自然万物 , 非但不必因“吾生之须臾”而羡慕其“无穷” , 反倒要使“无穷”的自然万物为“吾生”所享受 , 从中得到乐趣 。
这篇赋在艺术手法上有如下特点:
“情、景、理”融合 。 全文不论抒情还是议论始终不离江上风光和赤壁故事 , 形成了情、景、理的融合 。 通篇以景来贯串 , 风和月是主景 , 山和水辅之 。 作者抓住风和月展开描写与议论 。 文章分三层来表现作者复杂矛盾的内心世界:首先写月夜泛舟大江 , 饮酒赋诗 , 使人沉浸在美好景色之中而忘怀世俗的快乐心情;再从凭吊历史人物的兴亡 , 感到人生短促 , 变动不居 , 因而跌入现实的苦闷;最后阐发变与不变的哲理 , 申述人类和万物同样是永久地存在 , 表现了旷达乐观的人生态度 。 写景、抒情、说理达到了水乳交融的程度 。
“以文为赋”的体裁形式 。 此文既保留了传统赋体的那种诗的特质与情韵 , 同时又吸取了散文的笔调和手法 , 打破了赋在句式、声律的对偶等方面的束缚 , 更多是散文的成分 , 使文章兼具诗歌的深致情韵 , 又有散文的透辟理念 。 散文的笔势笔调 , 使全篇文情郁郁顿挫 , 如“万斛泉涌”喷薄而出 。 与赋的讲究对偶不同 , 它相对更为自由 , 如开头的一段“壬戌之秋 , 七月既望 , 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 , 全是散句 , 参差疏落之中又有整饬之致 。 以下直至篇末 , 大多押韵 , 但换韵较快 , 而且换韵处往往就是文意的一个段落 , 这就使本文特别宜于诵读 , 并且极富声韵之美 , 体现了韵文的长处 。
意象连贯 , 结构严谨 。 景物的连贯 , 不仅在结构上使全文俨然一体 , 精湛缜密 , 而且还沟通了全篇的感情脉络 , 起伏变化 。 起始时写景 , 是作者旷达、乐观情状的外观;“扣舷而歌之”则是因“空明”、“流光”之景而生 , 由“乐甚”向“愀然”的过渡;客人寄悲哀于风月 , 情绪转入低沉消极;最后仍是从眼前的明月、清风引出对万物变异、人生哲理的议论 , 从而消释了心中的感伤 。 景物的反复穿插 , 丝毫没有给人以重复拖沓的感觉 , 反而在表现人物悲与喜的消长的同时再现了作者矛盾心理的变化过程 , 最终达到了全文诗情画意与议论理趣的完美统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