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马克·福特评《我们隐秘的法则》:按诗自己的方式来理解每一首诗( 五 )


文德勒甚至确信 , 《1916年复活节》的形式暗指起义者最初占领邮局的日期也即4月24日:不然怎么解释其诗节不均衡的长度?一、三节各有16行 , 二、四节则是24行 。 显然 , 不是所有的叶芝专家都同意这点 , 但就像她指出的那样 , 他在其他任何一首诗中都没有使用过这样的形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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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式”的意识形态含义
所有对诗进行形式分析的批评家都要面临的一个问题 , 就是怎样处理他们收集到的信息 。 比如说 , 在确定《为我女儿的祈祷》用的是一种从17世纪诗人亚伯拉罕·考利那里借鉴来的、押aabbcddc韵、音步(按一行诗的节拍数来算)为5-5-5-4-5-4-4-5的诗节的情况下 , 怎样在批评中把这个知识用上?文德勒是这样总结这种诗节的“感觉”的:
起初 , 开头押韵的五音步对句让我们安心;但接着 , 在发现下一个对句两行诗虽然押韵却长度不等的时候 , 我们会感到不安 。 而让我们吃惊的是 , 第三个单元并非第三个押韵的对句(无论对称还是不对称) , 而是两行不押韵的长短不一的诗 。 我们因此而再次感到困惑 , 想找押第5行韵的诗行——但直到第8行才找到 。 这种诗节在耳中和心中都造成了节奏上的不安 。
她当然不会主张 , 《为我女儿的祈祷》的效力取决于读者有没有注意到它的形式属性或与考利诗节的联系 , 相反 , 文德勒的要点在于 , 详细研究形式 , 有助于我们理解诗人是怎样把诗写成这个样子的 , 从而描述诗创造效果的实际手段 。 比如说 , 考利诗节的第6行和第7行 , 和最后4行的抱韵 , 在诗节2中从前4行在当下漫步、祈祷的诗人 , 到接下来4行诗中诗人对幼女安的未来的想象的过渡中起重要作用:

我为这孩儿漫步祈祷了一个时辰
听见海风在塔上在桥拱下放声
尖叫 , 和呼啸
在暴涨的河上榆林中的尖叫;
在被激起的思绪中仿佛
未来的岁月已经到来 ,
它们走出海杀人的清白 ,
随一只疯狂的鼓起舞 。
文德勒所说的“气短的”四音步对句(第6和第7行)起到了电影中的溶接的作用;我们从一开始呈现风暴的、以现实主义为主的表达方式 , 转入一种加速的境界 , 其中 , “来”和“白”(译注:原诗押韵的是come[来]和drum[鼓] , 中译对最后两行顺序有所调整)看起来被注入了一种原始的、梦一般的力量 。 到最后一行回归五音步的时候 , 诗已经获得了一种准-末世的音色——“海杀人的清白” 。
批评|马克·福特评《我们隐秘的法则》:按诗自己的方式来理解每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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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蒙·杜拉克所作插画 , 来自叶芝诗集《异象》 。
在急着理解诗人的意思的时候 , 人们往往会忽视这些种类的反应 , 但对诗提供的实际经验来说 , 这样的反应至关重要 。 在《诗之用与批评之用》中 , T.S.艾略特把诗表面上的意义比作贼用来分散看门狗注意的肉块;它的目的是使人的头脑“分心而安静 , 而诗则在同时对他起作用” 。 不过 , 描述诗在意义层面下起到的“作用”和描述音乐的作用一样难 , 但有像文德勒这样专业的批评家来慢速地、可以说逐帧地描述她对诗人做出的每一个选择的效果的理解 , 肯定会带来巨大的帮助 。 她敏锐的、重点突出的评注鼓励我们慢慢地、按诗自己的方式来理解每一首诗 , 并特别关注它顺应或反抗它给人的预期的方式 。
叶芝很少在书信和批评散文中讨论他的志业的技术方面 , 关于他、关于对他影响最大的诗人的形式特质的回应 , 我们也所知甚少 。 不过文德勒表示 , 虽然他用同样的形式写各种不同的诗 , 但我们还是可以对他反复使用特定格律和韵式积累的意味略加概括 。 每一种形式都有历史 , 她整理并反思了这些历史:比如说 , 他的三音步四行诗的用途 , 从赞美他仰慕的女性朋友(格雷戈里夫人、茅德·冈和冈的女儿伊瑟尔特——二者都被他求过婚——和他在1896年的第一个情人奥利维亚·莎士比亚)的生命 , 变异为她所谓的《1916年复活节》的“民族主义韵律”;十年后 , 叶芝又回归这种形式 , 在《塔楼》的第三部分用它来表达存在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