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作谈|杨典《恶魔师》:窥探虚构极限的冒险

2020年12月 , 杨典短篇小说集《恶魔师》由作家出版社出版 , 其中所收入的几十篇短札皆为继《鹅笼记》之后 , 一年多时间中“所制之新簋” 。 这些作者口中的“急就章” , 包罗诸如轻功、花关索、大异密、父子、沙皇、鼻祖、飞头蛮、心猿、妖怪、逃犯、被往事之罪困扰的人或唐代诗人等 , 有些甚至并无主人公的名字 , “只是想记录一些癖性与观念 , 一些只能转化为悠闲消遣的悲怆记忆” 。 即便有人读起来依稀辨别或期待了某种 “真相或暗示” , 对作家而言 , 虽然不会反对 , 但“终究不是太重要的事” 。 这些头脑中并无确凿对应之实的书写 , “说是节外生枝也罢 , 说是个人实验也行 , 目的就是要接近虚构的究竟项” 。
摒除那些“终究不重要”的项 , “在背后推动的伟大激情之力”渗透于精炼奇崛的字句间 , 可见东方意蕴的空灵 , 与点到为止的克制 , 肌理极富质感 , 着色异常牢固 。 隐身于《恶魔师》背后 , 杨典似乎完成了一件在难以抑止的“伟大激情之力”作用下顶顶“私密”的事 。 他在小说集序言中阐释到:“写作有时也是一种集体(个体)无意识 。 花二三日写或读一篇小说 , 与花去一生来阅尽世事 , 皆如入漆黑的迷宫 。 无论时长 , 总要等到结束之后 , 才明白它们似乎是早已被设定好了的 。 写作之刃只不过是被一种莫名的巨大激情 , 从背后推动着 , 然后不知不觉地去做了一件本来与自己无关的‘私事’ 。 ”至于小说问世后 , 世人对于“公理”的探索虽不因小说的完结而终止 , 终究另当别论 。
假如因《恶魔师》在时间序列中最为新近 , 而难以判定它是否为作家目前为止最好的小说 , 那么对于它是“冲决网罗”最彻底的那一个则丝毫不必犹疑 。 依杨典所言 , “的确期望自己的写作能在过去的思维冲锋和观想折叠中 , 再次升级 , 甚至摆脱一切小说的传统 , 达到某种无序的意外 。 ”
位于《恶魔师》尾章的《十翼》或可视为勇气与激情的缩影 。 言说“无以名状” , 顺应“渺小的感知” , 叙述一场盛大的“无” , 也许只是在“不自量力的书写中彷徨” , 却不失为“鲸背载雪 , 野心依旧;丛林探赜 , 或未可知” 。
访谈
interview
|新作谈|杨典《恶魔师》:窥探虚构极限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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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典
文学最动人的部分源于内心和生命本身迸发的能量
采访人员:你在《恶魔师》“十翼”之前有一段按语 , 说明了集成这段书写的寄望 , “……写出某种根本没有故事、结构、人物、时间、地点 , 非物非象非志怪 , 更非意识流与西来意 , 也没有任何逻辑与结局 , 却在心中总是充满着一股伟大激情之力在秘密推动的语言或者小说……” , 怎样理解此处的“伟大激情之力”?它对小说的作用是怎样的?
杨典:《恶魔师》座谈时评论家冷霜提到 , 我的小说很多时候有“一种巨大的激情在推动” 。 近两年 , 我看到一些年轻作家写的非常智力化的小说 , 写法很聪明 , 魔术似的 , 有的又结合了科学的讲述 。 我在《懒慢抄》里也进行过智力化写作 , 最终觉得这既无“来路” , 甚至谈不上是“时代语言” 。 它其实是过去汉语中没有、而70后、80后、90后这几代读西方文学长大的人比较关注 , 在写法上不自觉模仿的尝试 。 在我看来 , 写作中能够“计划”得出的部分不触及根本 。 诗也好 , 小说也好 , 文学最动人的最终是内心和生命本身迸发出的能量——一股巨大的激情之力 。
情爱也好 , 生死也好 , 抑或任何具体的内容 , 对于我来说 , 推动写作最重要的便是这“内心巨大的激情” , 而非智力化的考量 。 纯粹智力化的、充满理性的、设计出来的东西注定走不长远 , 或者说到一定时候会令人厌倦 , 一旦熟悉了设计好的程序 , 也就兴味索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