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还记得锦江琴社那段轰轰烈烈的时光吗( 二 )


1952年 , 我13岁时投奔在成都工作的三哥 , 继续中学的学业 。 可能是有些国学底子的缘故 , 学习对我不算太难 , 让我有更多精力用在文体爱好上 。 1956年还拿了个成都市青年乒乓球男子单打冠军 。 在学生会的乐队里 , 我除了拉二胡 , 还鼓捣笛子、琵琶、月琴 , 甚至演话剧 , 算是个文娱积极分子 。 尽管接触了多种传统乐器 , 但我心里一直有个梦 , 老想着书楼影壁上那床悬垂的老琴 , 想着父亲对之如神物般的恭敬 。 初二那年 , 我曾四处找老师学琴 , 偶然间看到一则招收古琴学生的广告 , 兴冲冲而去 , 却被一首琴曲20元的学费吓退回来 。
【文化|还记得锦江琴社那段轰轰烈烈的时光吗】又过了好久 , 听闻线香街大井巷有位先生叫作喻绍泽 , 据说这个人弹琴很厉害 。 当天晚上 , 我就赶去他住的院子 , 喻老家里坐了好些人 , 他正挨个指点琴艺 。 我还在踟蹰如何说话 , 喻老先看到了我:“年轻人 , 你过来弹弹 。 ”我说:“我只会点琵琶二胡 , 不会弹古琴啊 , 先生 。 ”喻老很是温和:“到我这儿来 , 都是要弹的 , 会弹琵琶就会弹古琴嘛 , 别怕 。 ”我还愣在那里 , 喻老已经在为我教学了:“你看 , 琵琶的定弦是5、2、1、5 , 就是‘天下太平’ 。 古琴呢 , 也是弹拨乐器 , 定弦是‘仙翁仙翁’ , 就是5、5、6、6 。 ”喻老一语道破两种乐器的异同 , 我叹服之余急忙坐下拨弄几声 。 喻老点头道:“不错不错 , 学得出来 , 学得出来 , 跟着学吧 。 ”我喜出望外 , 问喻老学费几何 , 老师摇摇头:“噢 , 我这里不收钱 。 ”从一首曲子20元到分文不取 , 我觉得自己真是幸运 。 众人正要散去 , 喻师母突然叫住大家 , 从后房端出担担面请大家宵夜 。 跟名家学琴 , 不交学费 , 还有那么精致的小面 , 我觉得心里温暖而且幸福 。 那晚 , 我和喻老结下了一生的师徒缘分 , 喻老的为人和师德 , 使我在琴学道路上终生受益 。 之后 , 我常去喻老家学琴练琴 , 先生从不嫌麻烦 。
可惜 , 1959年四川音乐学院古琴专业不招生 , 我只得改为考琵琶 。 中学时虽然拨弄过琵琶 , 但毕竟没有规范学过 。 考前一年 , 我去新华书店买了一本《怎样弹琵琶》 , 自学自划了一年 。 考试的时候 , 除了《阳春白雪》和《青莲乐府》的片段 , 我还弹了自己改编的《我是一个兵》 。 招生的陈济略老师对我的演奏似乎很感兴趣 , 当场表示希望收下我 。 在通过了复试、笔试和文化课重重考试之后 , 我还是败下阵来 。 正当我心灰意冷之时 , 川音人事科的老师对我说:“你的专业成绩很好 , 我们可以推荐你去西安音乐学院 。 ”对于我来说 , 没有什么比读大学更迫切 , 我的未来必须有所着落 , 于是毫不犹豫地奔赴西安 。
(二) 团结一心的锦江琴社
很多事当真是祸兮福兮 , 在西安音乐学院我被分配到琵琶大家杨少彝先生的门下 。 少彝先生是平湖派李芳园先生的再传弟子 , 精通琴棋书画 , 也是乐器收藏大家 。 先生博学而爱才 , 对我怀同情之心 , 加上我学习刻苦 , 先生更是对我偏爱有加 。
我常觉得命运神奇 , 赴西安不到一年 , 喻绍泽先生居然也到西安音乐学院交流教学 , 机会从天而降 , 学院批准我辅修第二专业:古琴 。 喻老在西安待了三年 , 我跟他学了三年 , 他回到四川 , 我也正好毕业回蓉 。 所以 , 我跟随喻老的学习几乎没有中断过 , 这是我的幸运 。
毕业后 , 我选择回到了四川省歌舞团工作 。 每逢周六总要去喻老家弹弹琴 。 这么多年追随喻老 , 喜欢和他老人家在一起 , 不仅仅是因为琴 , 更重要是发自内心敬佩这个老人 。 和他相处这么几十年 , 从没听他妄论琴界高下、琴人好坏 , 他总是能从别人身上看到优点 , 对自己却是发自肺腑的谦逊、不争和低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