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卷|翻译家杨自伍:青灯黄卷旦复旦,二十五年“磨”一书( 二 )


提起老一辈的翻译家 , 杨自伍先生充满了敬意 。 现在社会风气浮躁 , 优秀翻译人才相对缺失 , 他表示忧虑 。 他指出 , 如果倒回去十五年 , 上海可以举出十余位翻译名家 , 而现在屈指可数 。 他觉得像老一辈翻译家如孙家晋、方平、吴劳诸位 , 都在他翻译《批评史》的过程中给予了支持和鼓励 , 这让他更感到了肩头的责任 , 不能辜负他们的关爱和期望 。 杨自伍常常以贞观之治一代名臣魏征在《十渐不克终疏》中的“克终”二字勉励自己 , 要在漫长的翻译岁月中“克服终止” 。 其中语云“非知之难 , 行之为难 , 非行之难 , 终之斯难” , 他引为座右铭 。 支持杨先生历时二十五年 , 翻译修订完三百五十万字的《批评史》的 , 乃是对待学问的虔诚奉献态度 , 他说;“唯有笃守虔诚的奉献态度 , 才有可能接近你的终极目标 , 我现在还在朝这个方向努力着 。 ”对杨先生来说 , 从二十多岁开始翻译《批评史》 , 时至今年完成整套书的修订 , 在漫长的岁月中 , 他从事的并不只是一份简单的翻译工作 , 在职场和事业之间 , 他的学术兴趣比较广阔 , 长期的躬身践行体现了一种追求学术的信仰 。
译注多达三十五万字
杨自伍最初的兴趣并不在文学理论上 , 而是在译介外国文学作品上 。 八十年代初 , 他在当时外国文学译介期刊的重镇《外国文艺》上陆续发表了多篇译作 , 得到了老一辈翻译家方平、吴劳先生的肯定 , 这对二十多岁、初出茅庐的他来说 , 是件很受鼓舞的事情 。 他原本是想在文学作品翻译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更好 , 但是1984年 , 接手《批评史》的翻译 , 改变了他的翻译道路和兴趣 。
刚开始的时候 , 他感到翻译文学理论是件枯燥的活儿 , 远不如翻译文学作品那么有趣 。 为了《批评史》的翻译 , 他当时几乎把坊间能买到的西方文论类的书都看了个遍 , 不仅如此 , 还研读了中国古典文论的书籍 。 然而 , 这还是不够的 。 翻译《近代文学批评史》对译者的学识来说是个莫大的考验 , 在文学批评史的领域里 , 韦勒克堪称是二十世纪比较文学专家当中百科全书式的人物 , 而他耗费后半生精力铸就的这部《批评史》 , 当之无愧是二十世纪文学批评领域的翘楚 , 囊括英、美、法、德、俄、意、西班牙七国文学 , 时间跨度长达两个世纪 , 涉及的西方批评著作可谓浩如烟海 , 翻译难度之大 , 也就可想而知 。
杨自伍先生告诉我们 , 三百五十万字的译著 , 译注超过三十万字 , 而这些注释都是他坚持查阅典书和各种资料 , 点点滴滴爬梳出来的 。 比如作者在书中提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中的某个情节 , 就需要到小说中去找出来这个情节出自哪一章 。 在《批评史》的第一到第四卷中 , 许多典故都是无出处的 , 因为在作者看来这些典故对于西方的读者应该是常识 , 但是对于中国的读者来说往往还是比较生僻的典故 。 更有甚者 , 还有一些知识点在一般百科全书中都找不到 , 如弗吉尼亚·伍尔夫在二十世纪初叶介绍俄罗斯文学时涉及的问题 。 这些核查资料的工作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 。 光《牛津大字典》他就先后购置了两个版本 , 日日俯首缩印本的《牛津大字典》上查考资料 , 也使得他的视力下降了许多 。
回顾二十多年的翻译生涯 , 杨自伍先生放弃了很多 。 他的女儿说他不是很称职的父亲 。 经年累月的学术翻译耗费了他的余暇和精力 , 他没有时间陪伴孩子 , 多年的余暇都放在翻译上 , 甚至过年时也只抽出一天陪家人 。 有人曾戏称他是一个古人 , 常年闭门译书 , 鲜少与外界联系 , 一年中去不了市中心几次 。 青灯黄卷 , 精益求精 , 几乎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精力都倾注于这套比较文学巨著的翻译上 。 在介绍翻译英美文化方面 , 他主编的几套书都得到了好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