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吕国英书论:“书象”之美在“通象”( 二 )


检视中国传统艺术 , 书写形式无疑是“通文墨”的极致呈现 , 古代书家无一不具通文联墨之才 , 从李斯、王羲之、张旭、怀素、颜真卿到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 , 从沈周、文徵明、徐渭、董其昌到傅山、王铎、郑燮、何绍基、赵之谦 , 就是到了近现代的齐白石 , 虽为农民木匠出身、胸中少墨 , 宁可写几句顺口溜、打油诗、大白话 , 也拒绝抄写他人词句、诗章于书写、绘事 。 缘何如此?古代文人之使命担当之决定 。 文人是一种担当 , 常常表达为综合修养与个人修为 , 比如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比如济世情怀 , 豪气洒脱;还比如远见卓识、坚守理想 。 林语堂认为 , 文人是“所言是真知灼见的话 , 所见是高人一等之理 , 所写是优美动人的文 , 独往独来 , 存真保诚 , 有气骨 , 有识见 , 有操守 。 ”张修林在《谈文人》中有言:“文人是指人文方面的、有着创造性的、富含思想的文章写作者 。 严肃地从事哲学、文学、艺术以及一些具有人文情怀的社会科学的人 , 就是文人 , 或者说 , 文人是追求独立人格与独立价值 , 更多地描述、研究社会和人性的人 。 ”中国传统文化中 , 有追求人生价值“三不朽”之命题 , 即“立德、立功、立言 。 ”其中“立言”就是著文章、立灼见 。 显然 , 文人不立言岂配称文人?文人若立言又何有抄写他人辞章之理?而反观当下书写之文本 , 鲜有自我“立言”者 , 甚至不少大型书写展览 , 文本内容均为古人词翰 , 了无时代文章之气息 , 兹又缘何?文人撤离书写 , 或书写者少文人也!
文本|吕国英书论:“书象”之美在“通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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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国英诗书·作品第0184
当下书者几近无“立言” , 文本内容均抄录 , 此暂且不论笔墨语言表达如何 , 表象上看 , 是文墨不通或文墨割裂问题 , 本质上说 , 是书者文化的缺失或缺失文化 。 从书写历史演进观 , 近现代以来尤其是进入20世纪以来 , 伴随多次重大社会文化变革 , 书写文化历经前所未有的冲击与挑战 , 作为书写工具的毛笔被更方便实用的硬笔所取代 , 书写之文化土壤渐行渐失;从书写群体演变看 , 20世纪下半叶以来 , 随着社会分工的不断细化 , 文人因毛笔的不再实用而撤离书写 , 而并非文人的大量书写爱好者进入书写群体 , 本就不思文人担当 , 况且在急功近利、私欲膨胀的价值观下 , 甚至认为书写就是个“手艺活”“吃饭的行当” , 与文化没有关系 。 这样 , 就出现了大量“专业化”书写者 , 实质上是“专业”抄写者 , 既无知识产权之虞 , 更无语言文字之畏 , (只要有利可图 , )想抄谁抄谁 , 愿抄啥抄啥 , 又“让”抄谁抄谁 , “让”抄啥抄啥 。 这不能不说是书者的无知 , 也是书者的尴尬 , 更是书写艺术的悲哀 。
海德格尔有“消耗”与“保有”说 , 爱因斯坦有“跛子”与“瞎子”论 。 前者是说石匠与雕塑家 , 认为:“石匠消耗了石料 , 雕塑家保有了石料 。 ”后者是谈科学与宗教 , 认为:“没有宗教的科学是跛子 , 没有科学的宗教是瞎子 。 ”显然 , 书之而一味抄写者 , 是在消耗文字 , 既是书写艺术的跛子 , 又是书写艺术的瞎子 , (就完美整体论)因为无自我文本就“少了”文学 , 而抄写文本就遮蔽了性灵(创造美的文字)的澄明 。 很难想象 , 若不是“文心”与“意境”的完美统一 , 书写史上怎么会有《兰亭序》《祭侄稿》《寒食帖》的诞生?
文本|吕国英书论:“书象”之美在“通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