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得流油|刘先银逻辑解析《道德经》:“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21)


在老子看来 , 他所谓的“道”并不是“道路”之“道” , 与“道路”也没有内在关联 。 从“道路”之维理解其“道” , 是他所反对的 。 那么 , 他所谓的“道”究竟如何得来?还得从夏商周的宗教信仰谈起 。 夏商周的至上神是“天”、是“帝” , “天”、“帝”主宰着天上、人间的一切 。 老子言其“道”“象帝之先”(《老子·四章》) , 出现于“帝”之前;并言“道大 , 天大” , 但是 , “天法道”(《老子·二十五章》) , 指出“天”取法“道” 。 这些 , 虽是在论述“道”之于“天”、“帝”的优越性 , 也透露“道”的发生的秘密 , 那就是 , “道”是对“天”、“帝”的超越与扬弃 , “天”、“帝”的至上性被“道”的至上性所取代 。 基于此 , 张祥龙说:“至于老庄讲的‘道’ , 也从来没有与‘天’分离过 。 相反 , 他们正是要强调这道的天意 。 ”在此意义上 , 老子之“道”与老子所谓的“天道”、“天之道”反倒有着内在联系 。
接下来 , 我们再来看海德格尔论老子之“道”的第二段:“然而 , ‘道’或许就是为一切开辟道路的道路 , 由之而来 , 我们才能去思理性、精神、意义、逻各斯等根本上也即凭它们的本质所要道说的东西 。 也许在‘道路’、‘道’这个词中隐藏着运思之道说的一切神秘的神秘 , 如果我们让这一名称回复到它的未被说出状态之中而且能够这样做的话 。 也许方法在今天的统治地位的谜一般的力量也还是、并且恰恰是来自这样一个事实 , 即:方法尽管有其效力 , 但其实只不过是一条巨大的暗河的分流 , 是为一切开辟道路、为一切绘制轨道的那条道路的分流 。 一切皆道路 。 ”
这里 , 海德格尔认为老子之“道”不是现成的、有限的“道路” , 而是无限生成的“道路” , 它自身永远“未完成”、不断地生成着 。 因此 , 它能为一切开辟道路 , “是为一切开辟道路的道路”;老子之“道”是能够使我们思索理性、精神、意义、逻各斯等的本质以及所要言说、表达的东西的“道路” , 从而也“是为精神、理性、意义和逻各斯开辟道路的道” 。 海德格尔还认为老子之“道”隐藏着“道说”的秘密 , 因为老子之“道”既是“道路” , 又是“道说”;“道说”是语言自身的言说 , 是纯粹的、诗意的语言 , 具有“道路”的意味 。 在过于强调“方法”的今天 , 海德格尔指出 , “方法”有其“谜一般的力量” , “有其效力” , 原因在于“方法”出自“道” , 但是 , “方法”只不过是“道”这样“一条巨大的暗河的分流” , 不可执着于“方法”而忽略“道” 。 由于“道”“为一切开辟道路” , 相应的 , “一切皆道路” 。
此处 , 我们可以看出 , 海德格尔是在将老子之“道”翻译为“道路”的前提下论述老子之“道”的 。 关于海德格尔以“道路”来翻译老子之“道”是否就准确的问题 , 我们在上文已讨论过 , 这里姑且不谈 。 海德格尔认为老子的“道”能够“为一切开辟道路” , 视老子之“道”为无限性、生成性的原初存在 , 无疑是正确的 。 我们知道 , 老子谓“道大”(《老子·二十五章》) , 并说“天下皆谓我道大 , 似不肖”(《老子·六十七章》) , 就是认为道是无限“大”的存在 , 道与物的不同表现在外在方面就是“大”;老子谓“道生一 , 一生二 , 二生三 , 三生万物”(《老子·四十二章》) , 就是认为道有“生”的特征 , 具有生养宇宙万物的功能;老子谓“道冲 , 而用之或不盈”(《老子·四章》) , 就是认为道是无限的存在 , 有着无限的生成性 。 海德格尔认为老子之“道”能够“为一切开辟道路” , 那就必然地能够为理性、精神、意义、逻各斯等“开辟道路” , 不仅由“道”而有宇宙万物 , 而且 , 由“道”而有理性、精神、意义、逻各斯等 。 关于道能够为理性、精神、意义、逻各斯等“开辟道路” , 老子没有言及 , 属于海德格尔对老子之“道”的“赋予” 。